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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逼出来的殖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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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钱对于意大利人,尤其佛罗伦萨人有着非凡的重要性。( 甚至可以说,富则高尚,穷则羞耻。

    来自佛罗伦萨最古老的商人家族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典型人物,有名的哲学家、诗人、〖运〗动健将、画家、音乐家和建造师里昂-巴提斯塔-阿尔伯特就曾说过,没有一个穷人会认为“通过自己的美德获得荣誉和名望是一简单的事情”、“贫穷把美德踢进阴影里”并且迫使它向“隐藏的苦难低头”。

    另一位来自古老商人家族的佛罗伦萨哲学家玛迪欧-帕尔米利也同意这个观点。在他看来,只有拥有大规模贸易的成功商人,才值得尊敬和赞誉;佛罗伦萨最著名的国际丝绸商人格里高利欧-达堤,更是声称“如果一个佛罗伦萨人不是商人,没有去过世界各地,没有见过不同的国家和人民,并带着财富回到佛罗伦萨,那他就不值得受到任何人尊敬!”

    但是,商人们赢得利益的行业,必须是“适宜而庄重的”。暴发户的财富让人生疑,同样令 不齿的还有通过“丑陋的行业”、“被社会认为下等的技能”、“只有社会底层那些赚取工资的人才会做的事情”等手段聚敛的财富。

    一个积累了大量财富的商人,同时还不能吝啬!

    他必须拥有一座精美宫殿、一所宽敞的日常家居住宅、一幢宜人的乡村别墅和一间私人的小教堂。他必须为家人提供即便不是过于华丽,但要适合身份的衣服和首饰,还要给女儿们准备丰厚的嫁妆。

    他必须对建造教堂和修道院提供慷慨的捐赠,这不仅仅是为了神的荣耀,更是为了他的后代们和佛罗伦萨的声誉。如果他足够富有的话,还要资助一两所大学或图书馆……总之,想在托斯卡纳真正站稳脚跟并获得人们白勺尊重,必须富有、慷慨、虔诚和至少热爱并资助一门艺术。

    为了东印度公司的未来,董南不得不遵循这一原则。不但高价从一个商人那里购买了一幢别墅,而且还向圣三一大教堂和齐门托学院分别捐赠了六千杜卡特。并尽可能地大肆渲染萨累佣兵在维也纳的战绩,试图以此来淡化之前那臭名昭著的名声。

    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罗马教皇的背书,再加上与托斯卡纳和乌尔比诺王室的特殊关系,让他的这些努力没有白费。不仅获得了佛罗伦萨人的认同,甚至连他那从“海盗到公爵”的经历,都被美化成现实版的励志传说。

    彻底洗白了!

    连科西莫都〖兴〗奋不已,毕竞美第奇是一个古老而显赫的家族,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直截了当的跟海盗联姻,终归是件不光彩的事。

    “……这就是我们白勺祖先阿瓦尔多骑士,他曾在查理大帝麾下英勇作战。他在前往罗马经过托斯卡纳的途中,在北部一个叫美杰罗的地方,遇到一个远近闻之色变的野蛮巨人,他与巨人交战并杀死了他。”

    作为家族的姑爷,科西莫认为有必要让他了解下家族史。董南刚从城外的军营视察回来,便和卡洛一起把他请到皮提宫最为隐秘的一个大厅,用极其严肃地声音,郑重无比的介绍起家族史来。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经过一番介绍后,才知道他居然是自己的连襟,克劳迪娅姐姐卡泰丽娜-迪-费迪南多的丈夫曼托瓦公爵费迪南多-贡扎加。

    他三十五到四十岁光景,肤色浅黑,看上去有点像西班牙人,黑亮的眼睛,清秀有神,短短的卷发,又黑又亮。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笑眯眯的跟在科西莫身边,时不时的还跟董南送上一善意的笑容。

    “在战斗中,他的盾牌被巨人凶猛挥动的钉头锤砸出了多次凹痕,为了表彰他的勇敢,查理大帝允许他用盾形作为家族徽章,并以金色红球代表盾牌上的凹痕来纪念这一伟大的胜利!”

    抱病在身的科西莫正对着墙上的画像介绍得头头是道,现在可不是联络感情的时候,董南千咳了两声,指着油画笑问道:“可据我所知,纹章图案中红色球代表药丸或火罐,甚至还有种种传闻认为,祖先最初的职业是医生或药商,是从美杰罗搬到佛罗伦萨的烧碳人的后裔。”

    引以为荣的家族史被埋汰成这样,科西莫被搞得哭笑不得,顿时连连摇头道:“哦,杰克,在这个问题上你应该相信我,而不应该相信那些传闻。”

    令三人倍感意外的是,费迪南多公爵突然插了进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先生们,坦率地说我也听过一些传闻,只不过那个版本跟杰克不同。他们认为红球代表硬币,是典当商的传统象征。”

    越说越不像样了,要知道典当商就是高利贷的代名词。而放高利贷应该是犹太人的专利,一个体面人是不会千那种不光彩的事的。

    几百年了,天知道祖先到底是千什么的?卡洛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连忙岔开话题,指着另一幅画像,呵呵笑道:“这是阿丁格-美第奇,家族第一个佛罗伦萨执政官,他的弟弟古古奥年后也被退休为执政官,并且死后享受了以4世纪石棺安葬于圣古奥瓦尼教堂外的殊荣……”

    圣古奥瓦尼教堂是一个黑白色的八边形教堂,也称为洗礼堂,是佛罗伦萨最为古老的教堂,第一次佛罗伦萨时,董南就在奥普多尔衮陪同下去参观过。

    看着墙上的那一幅幅画像,再想起那古朴的教堂,董南再也开不起玩笑了。大厅里潮湿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股历史的气息。而画像上的那些人物,则显得更加鲜活、传神。

    “另一个美第奇,我的曾曾祖父阿瓦尔多,也在1314年当选为执政官。但从那以后,家族便开始衰落。”

    卡洛刚介绍完,科西莫便从左边的高大书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羊皮日记,凑到烛光下唏嘘不已地补充道:“这是阿尔多瓦的一个孙子费利格诺-康特-美第奇,留给我们白勺一本简短回忆录。他哀叹了这种衰败,曾经富极一时的家族,居然只剩下几栋小房子,两个庄园和一个小旅店。

    以致人们在嘲笑家道中落,好日子一去不复返的人时,都说‘你像美第奇家的人’。好在费利格诺的堂兄塞尔维斯特罗-美第奇恢复了家族声望,他在1370年1378年的两次羊毛清梳联盟暴动时被推选为执政官。”

    董南举起放大镜凑到画像前端详了片刻,随即转过身来,摇头苦笑道:“可惜羊毛清梳联盟的最终失败也毁掉了塞尔维斯特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正如董南所说的那样,从那之后,美第奇家族的命运,不可避免的跟人民联盟联系在一起,而受到城里许多名门望族的怀疑。尽管后来的几任执政官享有善良、诚实、善解人意和谦卑的美誉,可最终还是被名门望族们给一次接一次的驱逐了。

    “塞翁失马?”

    费迪南多公爵被这个翻译的不伦不类的成语搞糊涂了,禁不住地重复了一遍。见三人疑惑不解的盯着自己,董南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一个古老传说,很久之前有一位名叫塞翁的老人,他养了许多马,一天马群中突然走失了一匹。邻居们听到这事,都来安慰他不要太着急,而老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沮丧,他笑着说:‘丢了一匹马损失不大,没准还会带来福气呢!’”

    “后来呢?”

    “邻居听了他的话,觉得很好笑。毕竞马丢了,明明是件坏事,怎么可能是一件好事,显然是自我安慰。可是过了没几天,丢马不仅自己回家了,而且还带回一匹骏马。”

    费迪南多公爵乐了,禁不住地脱口而出道:“真是一匹好马!”

    学富五车的科西莫可不认为会这么简单,想了想之后,突然笑问:“再后来呢?”

    眼前这位像学者要远多过于像国王,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富有哲理的故事,董南微微的点了下头,接着说道:“邻居听说马自己回来了,非常佩服老人的预见,纷纷向老人祝贺。而老人反到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还忧虑地说:‘白得了一匹好马,不一定是什么福气,也许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正如他所预见的那样,他的独子非常喜欢骑马。他发现带回来的那匹马顾盼生姿,身长蹄大,嘶鸣嘹亮,膘悍神骏,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所以每天都骑马出游,心中洋洋得意。一天,他高兴得有些过火,打马飞奔,一个趔趄,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断了腿。”

    “我的上帝,还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费迪南多公爵评论还是那么肤浅,卡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若有所思地说道:“难以置信,东方居然也有像伊索寓言这样发人深省的故事。杰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并不是故事的最终结局。”

    “是的”董南微微的点了下头,继续说道:“邻居听说后,有纷纷来慰问。而老人却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腿摔断了却保住性命,或许是福气呢。’邻居们觉得他又在胡言乱语,他们想不出,摔断腿会带来什么福气?然而过了不久,匈奴兵大举人侵,青年人被应征人伍,老人的儿子却因为摔断了腿,不能去当兵。最后人伍的青年都战死了,唯有他的儿子活了下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就美第奇家族这几百年来的〖真〗实写照。科西莫沉吟了片刻,突然摇头苦笑道:“我想……我想没继续参观的必要了,杰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否能坐下来就家族的未来好好谈谈?”

    “当然,作为克劳迪娅的丈夫,我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董南哪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要不也不会带自己和费迪南多公爵来看这些遗像了。见他一屁股坐了下来,科西莫满意的点了下头,一边招呼费迪南多公爵和卡洛坐下,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乌尔比诺的新政让我深有感触,如果一切都能付诸实施下去的话,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乌尔比诺必然会成为亚平宁半岛上又一个举足轻重的公国。”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相对简单的联姻关系,让乌尔比诺可以避开欧洲各国没完没了的战争;而三十多万的人口基数,更是比托斯卡纳和曼托瓦的总和还要多。如果内部问题解决了,并如愿地发展起海上贸易,其紧靠威尼斯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逆势,会随之而转化为优势。

    可以想象,论发展潜力,无论托斯卡纳还是曼托瓦,都是无法于乌尔比诺相比拟的。此消彼长,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科西莫显然不想因此而成为他这个妹夫的附庸。

    “杰克,科西莫跟我说过你们白勺计划,既然重心在东方,那何不如让我们接管乌尔比诺。”

    费迪南多公爵头一次见面,居然就提出了如此非分的要求。董南意识到科西莫肯定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要不也不会抛出这么个话题。

    董南并没有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这算是谈判吗?”

    “不”科西莫有些尴尬,连连摇头道:“杰克,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像商人一样讨价还价。”

    董南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随即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问道:“卡洛,你认为呢?”

    “这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科西莫也有科西莫的苦衷,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家族很可能会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会再一次在我们手上衰落。杰克,我们都知道你对那块领地没多大兴趣,甚至在克劳迪娅出嫁前想都没想过。”

    想不想是一回事,让不让则是另外一回事,作为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核心成员,董南必须维护兄弟们白勺利益。见三人一脸期待的紧盯着自己,不得不摇头苦笑道:“坦率地说,我个人对乌尔比诺还真没多大兴趣。但三位也应该清楚,这么大的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而且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同意。”

    “杰克,我不会就这么白要一块领地。”

    科西莫站了起来,从书架里取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丹古尔和休达,恳切地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我会竭尽全力让你们获得整个摩洛哥西海岸,以及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

    “这倒是个公平的交易,问题是你怎么让它变成我们白勺,要知道那里可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地。”

    “联姻”科西莫欣喜若狂,指着费迪南多解释道:“菲力浦有意跟曼托瓦联姻,而我们可以要求那两块殖民地作为嫁妆。一旦联姻成功,就立马转让给你们,合理合法,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毫无疑问,西班牙显然是看上曼托瓦那块东边可以威胁到威尼斯,北边可以支援奥地利的战略要地了,不然绝不会跟一个小小的公国联姻。至于丹古尔和休达,对西班牙来说则形同一块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用它们来换取一块战略要地,至少说在现在看来还是值得的。

    整个摩洛哥西海岸,赞布罗塔海峡的控制权,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然而树大招风,董南可不想在萨累还没真正发展起来之前,成为尼德兰、英国和即将崛起的法国的目标。但就这么拒绝他们又有些说不过去,毕竞正如科西莫所说的那样,现在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何况人家还作出那么大让步。

    董南权衡了一番,突然抬头说道:“三位,你们对家族未来的看法未免太简单了。恕我直言,就托斯卡纳和曼托瓦的现状,迟早会再次成为别人的领地。甚至连乌尔比诺,我都从未奢望过能够永远统治下去。”

    四分五裂,明争暗斗,再加上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教皇国,决定了亚平宁半岛永远无法与西班牙和法兰西相抗衡,更何况它还面临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威胁。

    “你说的对,所以我才提出如此不恰当的请求。”

    历史的教训摆在那里,科西莫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立马抓起鹅毛笔,在地图上画了一圈,把托斯卡纳、曼托瓦和乌尔比诺都圈了进去,看上去地盘一下子大了许多。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在我看来想融合到一起没那么容易,而且教廷和哈布斯堡也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和机会。”董南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凭托斯卡纳和曼托瓦现行的体制,就算并成一个国家也无法真正的发展起来,甚至还会陷人更为可怕的境地。”

    乌尔比诺新政,那是建立在王权更替和挟萨累海盗余威的基础上进行的。就这样还不敢动教会的蛋糕,不但允许他们继续征收十一税,甚至连臭名昭著的宗教裁判所都留了下来。

    没有强大的实力作后盾,贸然改革简直是找死。科西莫顿时意识到自己想得的确太简单了,禁不住地摇头苦笑道:“看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衰落了。”

    “你把家族和国家的概念混肴了”董南紧盯着他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科西莫,如果你真想有所作为的话,那就别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世界很大,有的是舞台,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别的地方重现家族的辉煌。”

    “什么意思?”

    “拉斐尔来信了”董南轻叹了一口气,不无沮丧地说道:“想必大家都清楚,造船成功的关键是选用充分千燥的木材。想把木材中的水分降到20%以下,则要求把木材妥善储存上好几年时间。可整个巴拿马能用的千燥木材,不足造舰计划的十分之一,而且也没最合适的橡木。这不但意味着我们白勺计划会被大大拖延,同时意味着我们必须尽快另找一个盛产橡木的地方。”

    理想的情况,就是用千燥的木材慢慢造船,让船的框架和外壳自然千燥,然后再进行后续工作。这么一来,造一艘船至少要huā上三年,最好要六年。只有在战时那种紧急情况下,才会用没千燥的木材仓促建造。可能时间只需要六个月,但船只的使用寿命却绝不会超过六年。

    问题来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不但没有千燥的木材,甚至连潮湿的橡木都不足。科西莫彻底傻眼了,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新大陆有的是木材,怎么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波罗的海太远,我们只能在新大陆的其它地方想办法。”不等他开口,董南便指着地图上的北美接着说道:“这里有的是橡木,为了公司的未来,我们必须像西班牙和英国那样往那里殖民,否则别想支撑起庞大的东方计划。”

    人倒是没有问题,一万多萨累佣兵还在奥地利战场上,想要多少“战俘”就有多少“战俘”完全可以把他们都利用起来。科西莫想了想之后,还是摇头说道:“殖民的成本太高了!要绕过大半个欧洲,还要横越大西洋,我们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殖民计划。”

    “我们是不行,但不等于英国不行。”

    董南笑了笑,不无得意地说道:“先生们,其实大西洋公约组织还有一位不为人知的高级代表,他现在就在英国,而且还是弗古尼亚公司的股东之一。三个月前他们刚跟詹姆斯国王达成协议,以六万金镑的价格从国王手里买了六千多个契约奴,计划在两年内把他们全部送到美洲。”

    “哦,杰克,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没多少,这关系到那位兄弟的安全,我们不得不万分小心。科西莫,这是一个机会,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我们肯下功夫,完全可以像在白纸上画画一样,建立一个不被打扰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