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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玩儿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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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蜀葵那张发青的小脸,乌攸便可以想见,安四小姐给这个淳朴的妹子造成了怎样深重的心理阴影。

    蜀葵说过,她之所以被调来扶风院,是因为安四小姐在出去散步的时候不慎丢了最喜欢的万蝶攒心的珠花,恼怒异常的她转移了炮火,把怒气发在了那天跟她出去散步的蜀葵头上,责怪蜀葵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发簪丢失,蜀葵委屈地辩解了两句,就被关了两天的小黑屋,吃了两天的馊窝头,随后便被打发出了四小姐住的绛莲院。

    安四小姐,做人要讲良心的。

    你自己不要了的人,看到别人拿去了,你又想要回去?你以为这普天之下皆你妈呢?

    这半个月处下来,乌攸和那个不是特别聪明但是很忠心的丫头也算是处出了感情,安四小姐陡然伸手管她要蜀葵,莫说她不愿意叫蜀葵再回到那个不愉快的地方,她自己还不舍得呢。

    乌攸的心里正在犯嘀咕,就听到安滢笑靥如花地开了口:

    “姨娘还不了解蜀葵那丫头呢,她惯是个会偷懒耍滑的,粗手笨脚,怕是伺候不好姨娘。据说姨娘身体欠安?留这么一个丫鬟在身边,可不是累赘了?”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乌攸一边磨牙,一边做疑惑状,问:

    “四小姐何意?”

    安滢又被噎了一下。

    这乌姨娘是傻吗?自己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怎么还听不懂?

    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后,安滢微笑道:

    “这丫鬟出身二等,伺候姨娘实在是高抬她了,不如让我带走这个丫头回去好好调教……”

    还未等安滢说完,乌攸就快速地接过了她的话头:

    “咦?四小姐不是嫌弃蜀葵愚笨么,何必要领回去?我留在身边,慢慢地调教着,也替四小姐省了时间精力,不也正好。”

    安滢的眉头一蹙,仍不肯罢休,说:

    “三哥疼惜乌姨娘,做妹妹的也应该好好替姨娘着想,这丫鬟毕竟是我的人,交给我调教,我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得心应手?你玩S/M的时候倒真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要是自己在这时候妥协了,怕是这安滢就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可以任由人搓圆捏扁?

    乌攸的笑容变得客气起来,说:

    “这倒不用,我觉得蜀葵挺好的。”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拒绝了吧?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的话,也该偃旗息鼓了吧?

    可是安滢不啊。

    她装作根本没听到乌攸的话一般,如刘胡兰一般不屈不挠地重复着:

    “蜀葵粗笨,哪里能当得重用呢,况且这丫头我也使得顺手了,姨娘倒不如成人之美,还给我算了。”

    什么叫还给你?还算了?你丫的就算是送出去一件首饰,再讨回来的话,也不用这么直截了当吧?要摊上个不清楚内情的,说不定还以为我是从你那儿把蜀葵生抢回来的呢。

    靠之,总之来说就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呗。

    乌攸重生了这么多世,这种“死缠烂打小气吝啬外加骄横跋扈”的类型是她最喜欢调戏的对象,对上这种人,玩起来的时候才更有乐趣。

    再者说,乌攸也是有两分犟脾气的,一个不甚受宠、在府里还横着走的小姐,除了老太爷,谁还能给你撑腰?可安老太爷也管不了内院的事情,更管不了一个小小的出身低微的姨娘,顶多叫安荣禹训诫训诫自己。

    叫安荣禹训诫自己?拜托,韦姨娘的流产风波早就过去,三天前安荣禹就化悲痛为力量,到白姨娘的房间里滚床单玩儿去了,听到自己和这个他一向看不顺眼的骄横妹妹对上了,这货高兴恐怕还来不及,还会训诫自己?

    乌攸抚摸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微笑道:

    “一个丫鬟而已,倒也值得四小姐大张旗鼓地来索,也真闹不明白,蜀葵这丫头,到底是粗笨呢,还是精细,隔着几道院,都有人日夜惦记着她呢。”

    说到这儿,乌攸掩嘴轻笑了几声,满意地看到安滢黑了脸,才继续说:

    “本来君子该成人之美,可我用蜀葵也用得极顺手,敢问四小姐可否割爱?”

    安滢满脸都写着“凭毛要老娘割爱”,但嘴上却如此说:

    “这样一来,乌姨娘就叫妹妹为难了。”

    乌攸嘴角上翘,故作为难状,说:

    “这样……蜀葵一走,我这院里也没了个可以帮衬的……不如这样吧,四小姐屋里,必定是个顶个的人尖子,要不,四小姐……”

    果然,安滢更黑了一个色度的脸色向乌攸表明,她非常不乐意。

    她能乐意得了吗?让她曾经的二等丫鬟蜀葵来伺候自己这个小小的姨娘,都可能会让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吧。

    可那又如何?当初是你把蜀葵踢出来的,现在又各种不爽,敢问小姐你是有多纠结?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地跑到这扶风院里来讨要个丫鬟?

    乌攸如果太护着蜀葵,也许会有“自甘下贱”这样的名声传出来,但她又不是太太,要那么大度作甚,况且,是安滢先跑来要人的,一个堂堂的四小姐做出如此小家子气的事情,招来的非议和自己相比只会多不会少。

    乌攸一边欣赏着安滢难看的脸色,一边在心里盘算这一场博弈下来双方各自会有多少损失,筹划了一番后,她敲定了主意:

    绝不相让!

    安滢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在她的设想里,自己来这个破地方(乌攸OS:这个破地方真是委屈您老了,麻烦您圆润滚粗好吗),已是给足了哥哥的姨娘的面子,自己管她要个丫鬟有什么打紧的,只怕是自己稍稍一提,这个出身教坊的贱籍女子就会乖乖地把蜀葵双手奉上吧。

    谁想到,这乌姨娘居然是个一毛不拔、没有眼力见儿的!

    安滢挺了挺脊背,那种天生的傲娇感又浮现在她脸上,她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高贵冷艳”四个字的具体含义:

    “我院里的丫鬟个个有用,就不劳乌姨娘费心了。乌姨娘大可自己去挑选可心的丫鬟,至于蜀葵,我是一定得带走的。”

    呦呵,怎么着,这么快就打算撕破脸皮了?

    乌攸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为何?”

    为何?明知故问呗。

    不就是你的东西不能被人染指么?我偏偏要染指,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来咬我啊,我气死你这个心理洁癖。

    安滢已经不打算掩饰了,既然乌姨娘没有眼色,她大可以不再端着端庄小姐的架子,高傲地对乌攸扬起了她的下巴:

    “什么为何不为何的,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凭你一个小小的姨娘,还要和我四小姐争?我是看得起你,才亲自来向你讨要,否则,我早就回了阿娘,直接把蜀葵调回去了。”

    回了阿娘?这时候你倒是叫阿娘叫得亲热啊,可是关键是,那位“阿娘”真的会让你为所欲为么?

    而且,这种“我是看得起你才如何如何”的冷艳句式,真是适用于每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啊。

    安滢似乎是越说越来劲,全面开启了嘲讽模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乌攸,说:

    “这府里的,只要我想要,什么要不来?信不信我回了阿爹阿娘,让三哥把你驱逐出府?”

    逐我出府?因为一个丫鬟?啧啧,小姐,你的脸还真大啊。

    见乌攸不出声,安滢就像是得了胜一般,洋洋自得道:

    “说到底,你区区一个小妾,和丫鬟也差不了多少。我北辰苑的家法,专门收拾不听话的丫鬟。所以我劝姨娘,别因为一个丫鬟,折了你的体面。”

    乌攸终于有了微笑之外的表情,她挑一挑眉毛,语气中多了好几分冷冽:

    “怎么?四小姐还要请出你北辰苑的家法来对付我?不必了,我需得提醒四小姐一下,这里是南群苑,而我虽然是个姨娘,好歹也是小姐三哥的姨娘,按辈分来说,我也可以称小姐一句四妹妹。敢问四妹妹,你打算如何用你北辰苑的家法,来料理你住在南群苑的长辈姨娘?”

    安滢根本没想到乌攸居然敢在辈分上做文章,在她看来,妾就是丫鬟,丫鬟就是比她低一级,就凭眼前的这位贱妾,也能算得上是自己的长辈?

    但让安滢胸闷的是,她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从辈分上来说,自己还真不能向这位姨娘当场撕破脸动手,虽然她认为姨娘就是丫鬟,但认为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她还没有脑抽到离谱的地步。

    忍了忍胸闷感后,安滢再次恢复了嚣张的姿态,说:

    “好,姨娘是当真不打算把蜀葵还给我吗?”

    乌攸嗤笑道:

    “四小姐真是说笑了。何谓‘还’?我自从到府上,蜀葵就是我的丫鬟,且蜀葵是四小姐自己罚出府的,从头到尾,这事与我可有关?四小姐来我扶风院闹,好没道理。”

    看安滢又有开口讲话的趋势,乌攸立刻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头:

    “且四小姐假如真的要向老夫人禀告,要逐我出府,道理何在?明明是四小姐主动前来我这小小的扶风院,句句带刺,步步紧逼,仅仅是为了索要一个丫鬟,这话说出去,我倒想知道,到底是折了我的体面,还是四小姐的体面?我是三少爷新纳的姨娘,难道在这安府,就真的连一个丫鬟也不如?”

    说着,乌攸就想稍微扮一下娇弱,抽出手绢来擦一下脸。

    打完对手的脸了,现在改打苦情牌,蹂躏一下对手的小心肝也不赖。

    幸好这具身体上辈子伤春悲秋惯了,眼泪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连掐大腿这一必要步骤都可以省去。

    这个身体掉起眼泪来驾轻就熟,姿态也是极美,一双烟雨朦胧的眼睛含着两汪盈盈的秋水,眼睛轻轻一眨,眼泪就从眼中滚落出来,睫毛上也沾了些水雾,将她微微发红的双眼点缀得越发楚楚动人。

    一边酝酿悲伤情绪,乌攸一边如是想着:

    啧啧啧,就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那些玛丽苏小说的女主一样,滚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钻石/玛瑙呢?

    待到眼泪流到腮边时,乌攸打算抽出手绢来抹一抹脸,谁料到,她的手滑了一下,手肘轻轻地蹭到了椅子旁的茶几,而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哭才能更唯美更能恶心到安滢,也没能收住自己的力气。

    结果,那张可怜的茶几,应声塌了……塌了……塌了……了。

    安滢石化了,乌攸也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