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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西仓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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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唐小糖确实是一位很厉害的姑娘。

    至少细腻的心思堪得上当世后生一流水准。

    短短数时辰,夏寻的行谋轨迹就几乎被她一览无余。她算到了夏寻想用群狼围剿之策,也算到了夏寻不敢焚毁粮草,更算到了夏寻会在夺来的粮草中下药。

    从后事看,唐小糖可谓算无遗策。

    只可惜呀…

    唐小糖算尽所有,最终却还是算漏了一位局外人。局外之人,不在局中,本不该在这场国考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是,她与夏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身在万里之外却因一只小小的青鸟儿,与夏寻恍如咫尺之间。夏寻善谋,但不善于用药,更不善于用毒。但这并不就代表他不能配药用毒。反之他若配起毒药儿来,这世上恐怕真没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两军对垒,生死两忘。

    谋者对垒,锱铢必较。

    算差一丝,那便是败局之始。

    唐小糖此时看不到夏寻的自信所在,所以她注定就要败得一塌糊涂。

    虽然,她最终也赢了…

    枯木林。

    夏寻和墨闲下得瞿陇,回到营寨。

    雷猛他们早已将一个个帐篷搭建起来,虽然做功粗糙但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也能将就着用上些日子。况且按夏寻之前说的,他们估计也就只需在荒野露宿四五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入主瞿陇。

    对此,没人有疑问。

    因为,夏寻从来不会食言。

    有的只是怨言…

    瞿陇地域百里荒原,清净的水流就只有瞿陇山泉一道。

    食水固然可以满足日常所需,但要想在山下洗澡啥的,可就难办咯。白绣、舞兰乃名门贵族的姑娘,比不得另外两位北人女子那般豪爽,戴着两片遮羞布便敢躺水里嬉戏,对瞿陇山上俯下的鬼祟目光全然可以视若无睹。只能扭扭捏捏地沾湿条毛巾,隔着衣裳勉强擦擦身子,就全当擦汗了。

    纵使如此,可那臭馊馊的味儿,又哪是白绣这等娇贵女子能忍受的?君不见,她和舞兰在鱼木寨的恶战日子里,也要一天洗个三回澡?最终夏侯他们是被白绣逼得没办法了,硬是连夜拉着大伙骑马奔驰百里,找到一处滚滚泉眼,让她两人痛痛快快洗了个香澡才算了事。

    这小小的插曲,当然免不得旁人的好奇窥探。只是当瞿陇的探子,将这二十号人奔袭百里只为两位女子洗刷身子的事儿传回山上,那聚义厅里的大佬们可都傻懵了。

    这是国考还是过家家呀?

    “丫丫丫…”

    乌鸦飞过,呱呱乱叫。

    无聊的趣事,在无聊的时光里也就只能当笑话看看,当不了饭吃。

    接下来的两日,安营在瞿陇十里外的夏寻等人,皆无动静。再了不起,也就是几名北人实在憋不住浑身蛮劲,抡起拳头比划了几场飞沙走石,流星坠地的武斗。夏寻做来几只风筝,后来觉得风筝无趣,又做糊弄了几只会飞的奇怪灯盏。灯盏高高吊在天空之中,随风飘呀飘,如星辰被摘落凡尘,很有意思。夏寻说,这灯叫孔明灯,夜能照明,也能许愿,听说还挺灵验的。看他们那悠悠哉哉的模样,仿佛压根就没把那夺粮的事儿放在心头上,直看得瞿陇山上的小姑娘,咬牙切齿。恨不得跑下山去,给那袭青衫狠狠轮去两粉拳头。

    幸好,两日时间不长。

    眨下眼也就过去了…

    第三日。

    这是精彩纷呈的一日。

    按天试规则,每隔十日,大唐官府便会由方寸山脉东南西北四道送入粮草。这是像瞿陇这般方圆数十里无林无河,无法获取足够粮食的势力,唯一能够轻易补给的机会。

    由于天试开考至今才过月余,尚属于初期。所以大唐官府送入的物资尚且还算丰富足余,不至于为了果腹杀个你死我活。经过前两轮的磨合,需要取粮补给的势力都有了默契,知道自己该拿多少给别人留多少,而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作为方寸西考场的最大势力,瞿陇无疑拥有着最大的粮草分配权,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谁不听话可是要挨打的。也正因如此,半月前的蝾螈役上,唐小糖方才能以数纸书信,轻轻松松便挑动数十方势力共同联手埋伏夏寻、柏凌云。

    若换了别的势力摇旗…

    恐怕就连匹马都喊不动。

    所以,也才有了前些日,夏寻在瞿陇聚义厅上的一席话…

    断西仓粮道,无异于掌瞿陇命脉。

    无粮之兵,哀兵也。

    白云朵朵,阳光绚烂。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狡兔蹦跳于草野,昏鸦坐落于孤巢,骜鹰徘徊于云霄。狐狸再狡猾也不敢光天化日下猎食,因为它忌惮隐藏在暗处的狼。

    百里荒原,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就连夏寻等人都起得比平日早上那么些许。刷牙洗脸,打上两套软绵绵的架子拳,再吃过细软白粥,收拾好上路干粮,嘻嘻哈哈地,便骑着快马朝西绝尘去了。

    夏寻领人西去,唯赴约夺粮…

    “好戏开场了。”

    “按计划行事。”

    “驾…”

    剧目就像被提前预演过多次,进行得规规矩矩。瞿陇的反应,显得出奇迟钝。待夏寻他们走了有足足半个时辰,瞿陇山里才懒懒散散地跑出数十快马,沿着前者的脚印,尾随跟出。不难看出,瞿陇山上的小姑娘,今日恐怕真不打算出手了。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既然已笃定夏寻想施一式群狼伏虎,便不会给他有机可乘。

    她想当那只最后的黄雀…

    清晨。

    方寸西。

    “驾…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似乐耳之琴筝,弹奏一曲凤凰朝日,引无数燕雀竞高飞。

    郁郁葱葱的林间小路,轻洒着细碎光丝。

    明媚阳光不能完全驱散阴影,千道万缕朝阳似针线穿刺密林,缝补着阴暗。奔跑在林间的马儿似乎也厌倦了那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繁花,独独爱上这抹浓阴。跑得悠然自在,异常欢快。

    沿着林荫小道随风跑出茂密森林。道路两旁,忽长起粗壮结实的大树,树枝树叶把整条小路密封起来,也掩盖去许多阳光。晨曦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渗漏下来,映起点点的光斑,却也显露出清晨的别样朝气。

    前方,看不到尽头羊肠小径。

    是历年游人用脚走出的路子,顺着小径一路西行数千里,便能走出方寸地界。此道,故名西仓道。

    “御…”

    朝阳还未完全从东山升起。

    晨末时分,夏寻一行人御马沿着西仓道,奔驰至考场边缘。他们来得已经很早,可许多人却来得比他们更早…

    两旁山林里,此时已经聚集有许多人马。当见得来者,他们皆纷纷警惕地把手虚握成蓄势的状态,气息内敛。山林间的气氛,徒然变得紧张了许多。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早已收到风声了。来得这般早,必然多少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

    夏寻没多言,直接领人将马匹停靠在路旁,就地摊开带来的麻布,拿出干粮便坐下歇息了…

    “真只有二十人。”

    “好家伙,有魄力。”

    “瞿陇也是够胆小的,区区二十人便能把他们吓得不敢冒头。呵呵,混江湖多年,我还没见识过这般怂人。”

    “切,你胆大就去冒头试试?”

    “额…”

    道东北,小山坡。

    几伙人马倚着聚在一块。

    眼看着不远处围坐在地上的夏寻一行人,众人的神色都有许多道不出的古怪味道。像狼看着羊,也有些像羊审视着狼,矛盾中是隐隐约约的距离感。

    刚叫嚣的赤袍男子,此时显得颇为尴尬。大话出口是爽快,可真让他付诸于行动,就整个人都软趴咯。

    “呵呵,我也就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咱家细胳膊细腿的,哪敢朝他们这伙凶神冒头呀。要不…要不你去试试?我在这里帮你摇旗助威如何?”

    “呵,无胆比女。”

    人群内侧的一名女子鄙夷声道:“既然没那老虎头上拔毛的胆色,就别说人家瞿陇胆小。行走江湖虽都把脑袋挂腰上,但人命就一条,谁会没事瞎张狂?唐小糖可不是会认怂的货色,她之所以不来,那是要拿我们做试刀石。”

    “呵呵…”

    男子干笑两声,生硬地转去话题:“你们都收到瞿陇的信啦?”

    “废话。”一位虎背熊腰的彪悍女子喝骂道:“若没信来,谁会到这瞎扯淡?怎么,你们那小寨子也想着趁机混水摸鱼插一脚呀?”

    赤袍男子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们这些小角色,哪上得了台面呀?今日来,也就是想能混口剩饭吃而已。锤子姐,待会若真动刀子,你可得看着点呀…”

    “滚犊子吧。”

    彪悍女子咧嘴露出两颗崩牙:“我这大家闺秀可不会随便动刀子的,除非他奶奶滴把我给逼急了。要不然…”

    “诶你们看,安塔山的人居然去冒头了!”

    “哦?”

    就在此间几人细语时,夏寻一行人的地盘忽然来了些动静…

    随眼望,但见一名手握开山大刀的汉子,领着名手执木尺的书生,从侧道林中走出,正朝着夏寻几人走了过去。

    汉子与书生缓步走到夏寻几人面前。

    识趣地抱拳躬身行下一小礼…

    “在下渝州豹子堂张翰,见过诸位。”

    “在下渝州善行院钱铭,见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