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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蝾螈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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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小皮娘发狠了。”

    “来来来,姑奶奶我也给你脱鞋子,我两来踩踩看谁疼好不啦?”

    “额…”

    唐小糖的一脚丫子踹来没有多少力度,所以不疼…

    但夏寻很吃惊,也很懵楞。

    他完全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话风突转,说变就变,滑稽且无理非常。

    夏寻之前说的光脚丫不怕穿鞋的,那只不过是个比喻,怎料唐小糖这小姑娘居然就这么把鞋子脱了,实打实地踹来一小脚丫玩横的。

    远处人群,夏侯忍不住笑起调侃。白绣更是看不过眼别的姑娘家嚣张,作势也想着去把鞋子脱了,要过来玩一把横的。雷猛、独少等人,甚至还有许多围观者皆忍俊不禁。

    “停停停…”

    “你们别闹腾,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无厘头的剧情转变让夏寻有些猝不及防。

    拍拍青衫裙摆上的小脚印,夏寻赶紧招手制止后头白绣的胡扯行径,也将滑稽的势态抑制于当下。接着,他又转身皱起眉头朝着唐小糖不耐说道:“你赶紧把鞋子给穿上,你不害臊我还嫌丢人。”

    “呵。”

    唐小糖冷笑一声,不搭话也不把鞋子穿上,就定定站在那儿蔑视着夏寻。轻抬起的纤细小脚,似乎在警告着“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再踹你一脚丫。”

    “啧…”

    夏寻顿时就没脾气了。

    他似乎对于女人总不能狠下心来。

    余悠然如此,现在这唐小糖亦如此。

    而且夏寻心知,眼前这位小姑娘,可不像表面看的那般可爱与单纯呀。莫看她这番行为无厘头,她脱的这鞋子,踹的这一脚,可暗藏玄机的。

    那是一种强势,也是一种暗示。

    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你想发狠,但唐小糖就偏偏跟你耍泼。别的不说,就说她把那两只小脚丫子给露出来,便生生把肃杀气息扭成滑稽,让人说啥都不是。你动她吧,那就是在欺负人。你不动她吧,那就得被她欺负。这种暗示就好比一群活泼鱼儿游过死寂的河流,经过气氛的融合,潜移默化地就将夏寻先前那股虎啸山林的狠劲消去大半。而接着踹来的一脚,更就摆明着告诉别人,你很牛气是吧?那我打你又咋滴?你还能打回我不成?

    所以,这唐小糖的心思可够玲珑剔透得很呀。

    面对如此一位小姑娘,莫说让夏寻去对她动刀子。就是骂,他也没那心情骂了。

    “呵…”

    掂量去多时,夏寻好气又好笑。

    两军对垒讲究气势,气势挫,再难生。

    暗暗心惊唐小糖的小伎俩的同时,夏寻心知今日之事恐怕他只能吃哑巴亏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唐小糖的小家子气拿捏得适到好处,众目睽睽之下,夏寻无论如何都要给唐小糖身后那位圣人些面子。斟酌良久,夏寻无奈地弯下腰去拾起唐小糖脱下靴子,把蓝丝鞋带逐根整理整齐,再整齐地摆在她小脚丫前,淡淡说道:“得,算我怕你。”

    唐小糖鼓着小嘴得意道:“干嘛,想认输呀?”

    “呵…”夏寻没脾气再一笑:“我怎么会认输?”

    “那你这是想干嘛?”

    “明眼人不说瞎话,你就别卖乖了。”

    缓了缓,夏寻再耐着心说道:“今日你踹的这一脚,我给你家婆婆面子暂且搁下,容你安然离去,好给留几分薄面。但唐小糖你记着,你今日实在把我坑得太惨,于情于理这梁子都是死结,没得解的。若我不能给你点教训,这世上的小婆娘个个都会以为我夏寻怕女人好欺负。所以,待你回到瞿陇后,便赶紧着手准备御敌之事吧。把能按的虎夹子都按上,什么天罗地网,锥心刺,藤荆棘都别省。半月后,我会去瞿陇找你要回礼。到时你就别再脱靴子了,因为你再脱也不管用。我不会再给你留情面。”

    “……”

    好大的口气。

    夏寻这话说得平淡,却是真张狂。

    给人感觉眼下唐小糖手里的人马就是他手中的蚂蚁,说捏死就捏死。只不过惊在心里,可没人敢把话说出口来。毕竟眼下的事情,其实已经与旁人无关。而且如今矛盾双方,一方是唐门,唐门势力在瞿陇还坐拥着四千精锐,在皇族折损的情况下他们已然是方寸西考场最强势力。而另一方是夏寻,即便他看似只有五十人,但他有墨闲墨言两把利剑在手,天试考场之上杀谁不行?

    所以说,这两位可都是摸不得的老虎呀。

    “呵,认输就直接说嘛。”唐小糖不屑道。

    “不是认输,是秋后算账。”

    “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还想秋后算账?”

    “话多无畏,你拭目以待就好。”

    “呵呵…”

    唐小糖似奸计得逞般轻轻笑起,弯下腰去将鞋子重新穿上两小脚,边调侃道:“来就来,本小姐还怕你不成?在唐家堡时,我家老奶奶整天说鬼谋如何诡异莫测,谋动人间,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尔。还不是在我手里吃瘪呐?夏寻,我今日能你赢你一回,他日就能赢你第二回。你若真敢来瞿陇找事…呵,我就让你哭着回家!”

    “哎哟,你个臭娘皮,还蹬鼻子上脸呐?”

    “寻少我看着婆娘还成,要不抓回去调教调教?”

    “这辣味够呛,咱得教她做人呐!”

    “……”

    话轻蔑也好笑,配上唐小糖那黄鹂般的嗓子是叫人听得哭笑不得,顿时惹来夏侯及一众北人嘲哄。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唐小糖先前一番卖弄,夏侯这群人心里的火气倒也和夏寻一般消去不少。毕竟唐小糖就一小姑娘,她身后那位唐家老圣祖与夏寻的爷爷也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纵使老一辈因某些不可言道的事情最终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但也算曾有一段人情尚在。而且今日夏寻虽被唐小糖狠坑一把,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被碎玉出局,折损的兵马始终连毛都没掉一根。真算起账来,余悠然和柏凌云的仇都要比唐小糖的大多了。故此,北人们再不识分寸,也不至于拿出对付皇族那股生死狠劲,要把唐小糖这行人往死里整。

    而且夏寻既然松口,他们再咬也没意思。

    “一路走好,不送。”

    “呵,谁要你送?”

    “……”

    事到如今,其实已经结尾。

    夏寻草草叨一句,站起身来便没再理会唐小糖和唐川。接着,转身四望扫去蝾螈泽上下一眼,双目再次凝聚起许多威严,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就算是我和唐门的私人恩怨。你们有谁不愿意,仍觉得我势单力薄可以伏杀之的,就尽管出手!”

    “……”

    话罢停顿,再扫眼四望。

    如猛虎卧山岗俯视百兽。

    目光所过人儿忐忐忑忑皆不敢应声。

    待过许久,见众人无话,唐小糖也把鞋子穿好,夏寻便领着墨闲墨言缓步走出人群…

    “嘿,夏寻。”

    夏寻走着,唐小糖在后头忽然喊来一声。

    夏寻稍稍后头:“又干嘛?”

    唐小糖饶有深意道:“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啥弱点?”

    “心太软。”

    “这不叫弱点,叫底线。”

    “但你这人挺好,算是英豪。”

    “呵呵…”

    夏寻呵呵一笑不再做回答,转回头去,高高扬起手。

    “都散了吧!”

    “……”

    高声响亮,回荡山野。

    龙吟虎啸震慑十方…

    看着这袭青衫远去的背影,许多人心里都不由得感慨唏嘘。唐小糖说的英豪是什么,其实没几个人明白其深意。唯有唐川等几名唐门弟子掀起一抹暗暗苦笑。

    扮猪吃老虎的最高境界,莫过如此。

    一袭青衫虽身无修为,却总是能人所不能,给人以无限惊艳。万军之力,他可视若无睹。万军之中,他亦怡然无惧。随手间,更能将天地翻覆。这世上能让他感觉到棘手的,或许也就只有余悠然这无情无欲的疯婆娘。因为,鬼谋之谋,谋尽人心,但无心之人又如何能谋?而唐小糖嘛,她的心儿足够野,或许也能算半个。只是日后,便不好说咯。

    但话说回来…

    其实场景许多人都不后悔来这一遭。

    因为,他们才是今日的最大赢家…

    如果不是有这万人埋伏于山野,早早将柏凌云胁迫于股掌间,柏凌云断然也狠不下心来与夏寻玉石俱焚,最终导致几乎全军覆没。而夏寻也不会被逼上绝路,被迫与柏凌云下那盘棋。就更不会被余悠然逼得自残求饶,最终只剩下可怜的五十号人马了。

    所以说,他们才是赢家。

    赢的就是那个势字。

    大势所催的势…

    夏寻曾说这些妖魔鬼怪都是乌合之众,胆子比兔子还小。但,这里头还有后半句话,他当时没说。当兔子汇聚起成千上万的的数量时,他们的胆子往往都会比平常大上许多。而当它们被两条不怕死的疯狗带领着的时候,那胆子就能大得敢去咬老虎了。

    那当然…

    当领头的疯狗跑了,兔子就还是兔子。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兔子行千里只能吃素。

    “寻少干嘛要放过这群兔崽子!”

    “哼,他奶奶滴,我正憋得一肚子火想收拾人了。”

    “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咱们也是兔子呢!”

    “要不拿杀个回马枪?”

    “……”

    人潮渐退,夏寻领墨闲墨言走回。

    北人们心儿贼大,才被人从身上连续咬下两大块肉,损兵近九成,转眼间就能笑得出口,纷纷嚷嚷抱怨着喊打喊杀…

    夏寻没好气地瞟眼说话几人:“你们就别固执了。兔子急了真是会咬人的。你要把他们往死里整,最终死的只会是我们。得了,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就赶紧上山歇着吧,该用药的用药,该睡觉的睡觉。哦,对了,别人不拿,柏凌云得拿。”

    “嘿,不用寻少吩咐,那小兔崽子已经被我们擒咯。”

    “那就散了吧。”

    雷猛似乎看出夏寻的疲惫,举手就将围拢过去的北人驱散。而白绣和夏侯则神神秘秘地靠到了夏寻身旁…

    白绣不怀好意地问道:“夏寻,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啦?”

    看着白绣和夏侯那贼兮兮的目光,夏寻心儿不由得狐疑起三分,谨慎反问道:“你们想干嘛?”

    “没想干嘛…”

    夏侯一手勾搭上夏寻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揽到自己怀里,低声问:“我们就想问你是不是有些啥子癖好?”

    夏寻不解:“什么意思?”

    夏侯使去眼色给白绣。

    白绣抱着小白猪靠过脑袋,接过话来低声问道:“就是你会不会特别喜欢一些白白的,冰冰冷冷的东西。就比如死掉的猫猫狗狗呀,又或者尸体?”

    “你两有病吧!?”夏寻闻言顿时两眼翻白。

    白绣、夏侯却不依不饶。

    “我们没病,我们就想看看你有没有病而已。”

    “那疯婆娘那么丑,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就是丑得跟尸体似的…”

    “靠!”

    夏寻当即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他搞不懂白绣和夏侯怎会有这种想法。夏寻黑着脸说道:“你们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喜欢她了?”

    夏侯奸诈笑起,声音更低:“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扯她裙子摸她的手,那动作多温柔呀…”

    白绣急忙补充道:“而且你抱她还抱那么紧。”

    “我的天…”

    夏寻狠狠一拍脑门:“你们是疯了吗,怎么会这么胡扯?”

    “哎哟,这有啥好害羞的?”

    “对呀,我觉得那余悠然也对你有意思。若换做别的女子给你这般轻薄,早已赏你几个大耳光了。哪里还会那么好心借给你人马呀。你们有一腿吧?”

    “你们别再说了。”

    “哎哟,男人大丈夫,敢…”

    “闭嘴!”

    “还有啊夏寻,我觉得那唐小糖对你有意思哦。”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