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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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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只是落叶归根么?”

    “我说是就是。”

    “……”

    夏渊这话,鬼都不信。

    岳阳王又不是白痴,就更不会信了。

    但他想得更深一层,没当面点破,只是悄悄瞟眼北面,说道:“难怪你要待夏寻离开岳阳城后,才来我岳阳王府了。只是,不知这是你的个人想法,还是隐师的想法呢?”

    “谁的想法不重要。”

    夏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重要的是,你给与不给。”

    “给,当然给,怎能不给?”

    拿酒觥,倒酒水,岳阳王极其肯定地应道:“隐师对本王有授业之恩,恩同再造。既然是隐师要到,本王哪有不给的道理?你说个数便是了…”

    “好,大气!”

    夏渊顿时开怀,空出的手一拍身前案台,随后拧着另一手的红色棋子,缓下些许声势说道:“村长说,这玩意名融血,分上中下三品,上品急发,中品养血,下品养身。爷爷我嘛,也不讹你,纯阳那头就算个整数十万。这一条人命换一枚上品玩意,共计十万数。你倒腾我十万枚上品融血便成…”

    “噗!”

    “咳咳…”

    夏渊淡定说罢,但对面正举杯饮酒的岳阳王则闻言色变!

    刚入嘴里的清酒,没能忍住,极其失态地就当即喷了出来,洒去一盘棋子,咳嗽声连起。而同样失态的,还有舞宴,只见她小嘴不止微张,眼角的鱼尾纹被她用力睁开眼皮都给扯平咯,那眼神像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夏渊,极其不可自信…

    不过,也难怪这两人失态。

    毕竟,夏渊这次的狮子大开口,实在是开得太大咯。先且不说夏渊手上执着的那枚棋子,背后所隐藏的血腥来历。光说炼制这样一枚上品丹药,便需消耗可是百人千人的精血。夏渊张口就说要十万枚,那得是多少人的精血?多少人的性命?

    亿,亿人之精血,亿人之性命!

    如此一个庞大的数字,听着就很恐怖。莫说是人命,就是家养的猪,杀了放血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呀,这又怎能怪岳阳王与舞宴闻声失态呢?

    “你确定没有说错话?”岳阳王很快就缓下了惊态,压制住心中怒意,问道。

    “没说错,就是十万。”夏渊答道。

    看得出,夏渊可不是在开玩笑的。虽岳阳王此时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也绝不会好受,毕竟一话之前他才豪爽地应允了此事。

    他想了想,再问道:“隐师可有说法?”

    夏渊也不含糊,直接回道:“北狮虽猛,但天资不足,二十年太短,未炼至大乘,仍缺兵锋。若要破黑蟒,逐鹿中原,必须借外力相助,方可万无一失。”

    “……”

    岳阳王知道,此话确是北面那位大谋者所言。因为,凭夏渊的嘴巴,是绝对排布不出如此深稳的语言文字来的。而夏寻,也绝不会在这件事上,为他出谋划策,更甚至,夏寻至今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哗~”

    思量许久,酒觥再倒清酒,细口喝尽,再倒,再喝,如此数轮,岳阳王才似有定夺,生说道:“五万。”

    “这人命关天,少一个子都不行。”毫无商量余地,夏渊果断拒绝。

    “你的胃口太大,五万枚上品融血的价值已远胜纯阳十万人命。”

    “爷爷我可不管这些,村长定的数,爷爷我非要不可。”

    “如果我不给呢?”

    “你不给也得给。”

    “你很蛮。”

    “当然。”

    “……”

    对坐两人,速对数话,棋盘内侧的舞宴,眼中惊疑则更甚数分。

    而主要原因,还是岳阳王的回话。岳阳王只是思量了片刻便对半还价五万数,这看似一下子拦腰斩半不少,但实则数量依旧惊人。而更惊人的,则是他随手拿出五万数的“上品融血”作为底价的那份平稳态度。生意有道是,买卖留本方能立根。岳阳王既然能拿五万枚丹药,那便意味着他此时手里所掌握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如此算去,不难想象,眼前这头深藏岳阳十二载的卧虎,在段蛰伏的年头里,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啊!

    “怎么,不想给呐?”

    见岳阳王无话,夏渊便打蛇随棍上地再道:“可别告诉爷爷我没有这数,你身后那几位的底子,咱家村长清楚得很。况且十万融血换北狮外援,你怎么都划算。”

    岳阳王沉声道:“我这会养虎为患。”

    夏渊道:“我何曾不是与虎谋皮?”

    “……”

    万籁俱寂,话说罢,此间再无声响。

    幽幽屡屡,缓缓绵绵。檀香将尽,只剩最后一节,渺渺清香已经开始变得清淡无味。昏暗的烛光随着思绪晃动着,明明灭灭。思量、斟酌、等待,三颗不尽相同心儿,被千丝万缕所联系,显得错综复杂。

    对于南域数千万里疆域、无尽生灵而言,其实今夜与昨夜同样重要。若说,昨夜的瀛水夜宴是代表着岳阳王正式崛起,改变了大唐江山的南北格局的话。那今夜的岳阳府谈,便就意味着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南域各方势力的将同舟共济,形成一致抗北的战略方针。所以,纵使是城府至深,心智一流的岳阳王,也不得不需要些许时间去好好斟酌一番。

    “喳~”

    香台之上,最后一抹香灰,断了。

    猩红的余碳,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但没过多久终究还是熄灭了。

    执觥倒酒,可惜觥中酒水已经倒尽,此时空荡荡的虎头酒觥,只能倒出更空荡荡余香。无奈,酒没了,再想喝也没得。随手打开觥盖,一手抚案轻扫,便把案头上剩余的两枚棋子其中一枚,拾回棋简中,而后站起身子,双手挽后腰,沉沉迈步,离开大殿。

    岳阳王,走了。

    在他走之前依旧没有回答夏渊的要求,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像不曾记得还有这么一件事似的,甩手丢下此间两人,就这么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岳阳王已远离大殿的背影,夏渊冷冷问道。

    此时此间,就只剩下两人,所以夏渊此问之人便能只是舞宴。

    而舞宴也没和他顶杠,看去一眼岳阳王先前坐过的位置,冷声说道:“你赢了。”

    夏渊似有不明:“为何?”

    舞宴道:“案台留棋子一枚,打一字。酒觥开盖,示人以无酒,继而离去,意为此处无水解渴。所以,这一字便是渴字,谐音即为可。”

    “……”

    妙,甚妙!

    岳阳王的一道哑谜打得甚妙,而舞宴一眼解谜的才思敏捷,更妙。

    不曾想,在舞宴高贵的外表之下,原来不单只有夏渊一般的痞狂,还藏有如此一颗七窍玲珑心。也难怪,岳阳王一走,夏渊便直接向她就发问了。有这等脑袋瓜子不问,难道还要自个浪费时间猜么?

    “哦。”

    夏渊应之一字,此间又再无话。

    烛影暗淡,余香飘沉,夏渊看着棋盘不知道想着什么,舞宴看着灭尽的余烟,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所谓的尴尬,唯有默默无语所凝成的寂寞。给人感觉,在这两人相距不到八丈的距离间,似乎正有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们所能产生的一切交流,都给死死挡在了两边。无话,依旧无话,也只是无话,但看这两人的样子,貌似并没有这么快离去的打算。

    月上树梢,月明影稀。

    别院的野猫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一条被啃去肚腩的死鲤鱼,静静躺在地上。萤虫趁夜与牡丹起舞,雀鸟伴巢护雏儿轻睡,王府正大殿座列右侧的数十军将受命相继离席,最后古梵走了,胡师爷接着也走了,只剩下左列数十人,依旧坐在大殿里,依稀细语,互相琢磨。

    “呼~”

    很久…

    后殿内的两人,静坐无话很久很久。

    一直坐到殿内七盏油灯,被夜风吹熄了一根,让得昏暗的大殿,更加昏暗了。

    “七日后正午,我在洛阳西郊那个湖子等你。”舞宴忽然冷冷说道

    “我没空。”想都没想,夏渊果断就拒绝了。

    估计早料到夏渊会拒绝,舞宴脸色丝毫没变,道:“我再问一次,你去还是不去?”

    “真没空。”仍旧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好!那你就别怪我,坏你大事了。”

    舞宴这下倒干脆,冷应一声,起身挽长袖,踩着棋盘,迈步就走了。

    看着舞宴拖着长长的紫凤羽裙摆从自己面前走过,夏渊声稍大:“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只是有些事情憋心里太久不舒畅,觉得是时候公之于众而已。”走出的莲步闻声稍稍缓下数分,但依旧没停,越过夏渊,走向殿门。

    夏渊想了想,突然眉头一挑,声更高冷喝“站住!”

    “哼。”

    舞宴冷哼,随喝止步,回过头去狠看向夏渊:“别吓唬我,你该知道我不吃这套!”

    夏渊软下些许冷漠:“你说清楚再走,成不?”

    “好啊。”

    舞宴干脆回应,同时大力一甩长袖,挽在身后,月眉泛狠色!狠声说道:“那我便给你说清楚了,夏渊。冤有头,债有主,你躲我二十年,欠我的也该还给我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夏渊的秘密,但你以为能瞒得过我舞宴么?”

    “什么秘密?”

    “太子遗孤!”

    “!!”

    挑起的眉头,又暗暗提起一丝,但夏渊仍装作无事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是吧?好啊,那很好…”

    舞宴阴阴点头,脸色渐冷,话声渐大:“既然你不知道,那明日我便把这个消息颁布天下好啰,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活几日!你们夏家那一套狸猫换太子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已经看穿,反正我忍了二十年,什么都忍够了!我与你再无情无义可讲,他若死,我痛快!”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咔!”

    舞宴威胁,夏渊一声暴喝即起!

    安放在膝上的手掌,突然一下握成拳头!明红色的气芒像火焰一般,顷刻由夏渊右肩蔓延至拳头!一股毫不伪装的杀意,随之由夏渊暴瞪的两眼迸绽而出,死死地笼罩着舞宴!这股杀意一点都不像作假,冷冽,狂暴,完全不留余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让夏渊一拳轰出!

    看来,舞宴说得不假,至少夏渊毫不怀疑。

    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毕竟,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看穿夏渊内心深处那个秘密的话,那人无疑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

    “哟,想杀我呀?”

    面对夏渊这股毫不伪装的杀意,舞宴显得从容相当,脸上泛起讥讽般的嘲笑,似置生死于度外,亦似拿定夏渊不敢对她动手的。修长的左手由风袖伸出,轻蔑地朝着夏渊招了招手,凤眼如月,挑衅道:“来呀,我就站这儿让你来杀!来,赶紧动手吧,你敢么?装,吓唬谁啊?扑街!”

    “丝…”

    所谓一物制一物,糯米制木蚤,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舞宴肆无忌惮,夏渊握拳的手就是动也不动,看来他的答案已经明确了,那便是真的不敢呐!长长一气,如滚滚流水,由夏渊鼻孔徐徐泄出。刚盛起的一臂气芒,被舞宴的从容一笑消尽,隐回臂内。而那股毋庸置疑的杀气,就更像是一阵有去无回的风儿,从夏渊两眼吹出,吹起舞宴的紫金羽裙,又吹出了殿外,最后吹至无影无踪。

    没辙,是实在装不起来。

    夏渊的霸气,吓唬一般人可以,但在舞宴面前装蒜,那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啊。

    人家自踏进这间大殿起,就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任你杀气腾腾,人家皆一眼藐视之便能让你荡然无存,你还能怎么着?女人很可怕,一个摸透了男人心思的女人,太可怕。纵使你有千般能耐,到头来也不过砧上鱼肉一块。

    夏渊应该真有把柄被舞宴抓在了手里。软下声来,摆摆手:“不和你扯了,七日后我自会去见你。你若敢把这事放出风声,坏我大事,那便休怪我无情。”

    “呵…”

    “怂货。”

    蔑笑起,一骂罢,废话不多说。

    挽长袖,再转身,轻踩莲步,迈出大殿,化得胜紫蝶一只,拖着长长的尾儿,渐渐隐入黑夜…

    空虚寂寞冷,孤影最无聊。

    怀恨旧年事,独对夜思魂。

    舞宴走了,把夏渊孤身一人留在了殿内。余香消散,剩残烛盈晃,映着夏渊刚韧的脸庞。愤怒的虎眼圆瞪,似刚吃下一只死苍蝇般,难看至极。今夜一弈,他或许算是勉强赢了岳阳王,但却彻彻底底地输给舞宴…

    因为,她真的知道那个秘密。

    “臭娘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