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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行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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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冠礼那天,庄少傅为庄起的宾者,姜闻熠则做了赞者。

    庄少傅为他加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随后同上辈子一样,给庄起取了表字“云临”,有“扶摇直上临云端”之意。

    庄起的头顶多了一盏白玉冠,整个人愈发身姿如松,鹤一般立在那里,眼睛却不自觉朝底下某一处看去。

    那人同上次见到那般,在一群人中美得发光,她同众人一起看向他这边,眼神有种分辨不出的复杂。

    在宴会上闻昭看见了庄芸,算起来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看见过她了。

    庄芸年前就与那易姓的门下侍郎定了亲事,现在她是一枚待嫁的少女了,各种社交活动都少了下来。今日的庄芸打扮地光鲜亮丽,脸上却有一丝轻易察觉不到的颓然。

    闻昭寻到机会偷偷将她拉到一旁,问她怎么看着憔悴了些。

    庄芸看着她不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闻昭半抱着她,问,“可是对亲事不满意?”

    这易侍郎官居高位,是薛相的辅臣,性子也是个沉稳内敛的,除了相貌平凡些,就没有什么错处了。上辈子去得早让庄芸守了寡,所以这辈子闻昭并不想让庄芸嫁给他,但是舅舅的想法如何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易侍郎的确是能为庄起铺路的那位。短命这种事她又不能贸贸然说出来,然而他其他的方面都是挑不出错处的,于是庄芸与他的亲事再一次定下来。

    庄芸红着眼看向她的眼睛,有些失神,倒像是通过闻昭的眼看另一个人。

    闻昭看着她这副可怜模样,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瞧着那易侍郎是个不错的,爹爹都说他行事稳重呢,不然为何这般年轻就到了门下侍郎的位置?你且放宽心,他不会亏待你的……”

    心里却下了决心要想办法找出上辈子易侍郎无端暴毙的原因,要是能避免,那么庄芸也不用守寡了。

    宴会结束后像姜家这样的亲戚就留得稍晚些,姜二爷正同庄少傅说话,虽然庄少傅仍板着一张脸,好歹也能有问有答了。

    闻昭仍与庄芸说着体己话,庄芸心情好些了,同她有说有笑的。

    也是,都定亲几个月了,该想通的都差不多想通了,也就是看见闻昭勾起了心里的那点不甘。

    这当口,庄起从前边走来,同二人打了招呼,笑着对闻昭道,“表妹送的崔大师墨宝我很喜爱,表妹有心了。”

    一般来说拆看礼物不会这般早,庄起这样说是想表达他很重视她的礼物的意思?

    怎么可能,前世他都不曾喜欢她,这句话大概可以翻译成重视姜家吧。

    闻昭微笑点头,“表哥喜爱就好。”

    又是这样矜持而疏淡的微笑,庄起不下三次在闻昭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原是没有什么的,可见过了她波光潋滟的笑眼,听过了她娇莺恰啼的笑声之后,这样的微笑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庄起难以察觉地蹙起俊眉,这些日子他回想过于这表妹的过往,哪里有什么过节!

    难道是因为妹妹的亲事而埋怨他?可那个易择已经是他在爹爹的名单里挑选的最可靠的妹婿了。

    至于姜三,他原本还考虑过,可姜家没有那个意愿。如今他倒庆幸庄家与姜家没能亲上加亲,不然他自己的亲事就……

    什么时候,他竟想着要娶表妹了?

    庄起惊讶于自己念头一起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但能娶表妹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是利大于弊,这么一想通,庄起的心里都舒坦些了。

    “阿芸,祖父前些日子不是给你寻来了一只白猫么?给表妹瞧瞧。”

    庄芸一听,精神陡然好了些,同闻昭道,“昭表妹,我同你说,那只猫可好看了,我给它取了名叫馒头。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呢,像那些西域人的长相,我带你去看它!”

    馒头……原来庄芸也是个取名废。

    闻昭看着庄芸屋里的外榻上趴着歇息的白猫,感叹着庄芸的取名水准。这“馒头”与那白面馒头也就只有颜色像了。

    馒头的毛好长,闻昭头一回见到毛这样长的猫。那猫似乎被吵醒了,立即睁开眼来,将闻昭吸入了蔚蓝色的星河里。闻昭惊叹,原来蓝色的眼睛竟是这般好看,像蓝宝石一样晶莹透澈。

    书上说南边的海是汪汪一片的蓝,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颜色……

    庄芸笑道,不无得意,“好看吧,哥哥说这是萨……”

    庄起见庄芸顿住,帮她接下去,“萨珊。”

    “对对对,萨珊那边来的。”

    庄起看着闻昭笑得柔和,“家弟那里有一只公的,以后这馒头产了小猫崽就可以给表妹送去了。”

    要是放在以前,闻昭铁定喜笑颜开,可如今看着面前这人,竟不知该不该受了这个人情。

    庄芸摸着馒头的脑袋,笑道,“馒头产了崽崽,一定会给昭表妹留一只的。馒头,喊干娘!”

    闻昭被她逗笑,揶揄道,“那你就是它的亲娘了?小小年纪也不害臊。”

    庄芸一边逗弄馒头,一边道,“昭表妹你可是比我小上三岁呢,却这般老成,总觉得我才是那个表妹似的。”

    闻昭回去后,庄芸意味深长地看着庄起道,“哥哥对表妹好像有些不一般?”

    庄起并不愿多说,径自走了,留庄芸在后头想着若是表妹真成了她的嫂嫂又当如何。

    好像……也不错?

    她与姜三不能成,她哥若是与表妹能成也好。

    这日,姜家请了振北侯府的老夫人到苏太师府上说亲去了,苏府那边态度暧昧,只说考虑考虑,苏穆宛的亲事不着急云云。

    其实苏家定是为这姑娘操碎了心,苏穆宛今年已是双九,再留就留成老姑娘了。外界甚至在猜测着苏姑娘迟迟不嫁人是有什么隐情,可碍于苏太师的面子,只能笑道苏府疼女儿,要多留苏穆宛几年。

    说亲时女方贯会矜持,这样的回答基本是成了的。

    姜二公子心喜,没过几日就上门提亲去了。

    这期间容家表妹容姝曾到姜家拉着闻钰直嚷嚷着不要娶苏家姑娘,二哥心情好,也不闹她,倒是容许特别不好意思地将容姝强拎回府。

    这亲事总算定下来了,苏穆宛也就成了闻昭的准二嫂嫂。有了这一层关系,闻昭去苏府也去得更勤些。

    闻昭眼前的苏穆宛,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并不是她不懂矜持,怕是喜悦藏都藏不住了。苏穆宛说她留到十八未嫁,就是在等二哥喜欢上她。

    如果她要嫁的人不是二哥,那么那个人是谁都一样,不如不嫁。

    闻昭惊讶问她,“还能不嫁人吗?”

    苏穆宛竟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道,“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若是没有中意的,就自己养活自己啊,何必跟一个不爱的人绑在一起强颜欢笑呢?”

    闻昭感慨苏穆宛一闺阁女子竟能说出这般特立独行的观点来,话虽大胆却是有道理的。

    当闻昭问起她缘何就认定了二哥,她道,“本来觉得你二哥是个潇洒不羁的,与其他男子不同,后来那次他将我从马车上救下,简直是男神好吗!”

    男神?

    闻昭觉得这姑娘说得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她大体也能理解,大概是天神下凡的意思吧。竟不知道二哥在苏穆宛的心中地位这般高。

    且这姑娘仿佛觉得亲事落定之后就不需要矜持了,一改往日的娴静,在闻昭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二哥如何如何“男神”。

    闻昭听了一耳朵对二哥的赞美,回去的时候头还是晕乎的。

    到了府上闻昭又被二哥逮住问她同苏穆宛说了些什么,待闻昭如实相告后,二哥哈哈大笑,道,“姑娘就是直接点的好。”

    闻昭这下总算明白这二人为何能凑到一块儿了。

    这两人身上的酸腐气息暂且不提。这日嘉平长公主给国公府几个“适龄”的公子姑娘下了请帖,前去参加公主府的春宴。

    这嘉平长公主乃是皇上亲妹,皇上待她也极好,传言皇上甚至想赏些面首给长公主,被长公主拒绝了才作罢。也是,这嘉平长公主已然有了一子一女,与驸马过得也和乐,何必再收些面首给一家子添堵呢。

    但这长公主有个毛病,就是爱当红娘,这几年她已然在皇上那边儿点了几对鸳鸯了。遇上她的春宴,那是有人喜,有人惧。

    若是在春宴上大出风头得了长公主赏识,对士子而言就是官途通达,姑娘家也会嫁得好些,毕竟长公主一句赞赏就可以抬高一个人的身价。但若是被长公主乱点了鸳鸯谱,那就有苦难言了。

    国公府里,听兰,闻昭,闻熠,闻钰都在列。二哥会接到帖子纯粹是给这次春宴加一块遮羞布罢了,不然这春宴该直接叫相亲宴了。

    不过二哥也是欢喜的,因为苏家姑娘应当也在受邀之列。两人定亲之后见面更少,因此这样的机会算是难得了。

    闻昭想着这次春宴万万不能去,而母亲却记挂着她的亲事想让她多出去交际交际,说得闻昭拒绝不得,又没办法装病,只好想着到时尽量避开得了。

    要不自己就表现得差劲些?

    春宴那天,闻昭一大早被秦氏拉起来,闻昭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秦氏道,“小瞌睡虫,今日得早起打扮好赴宴!”

    闻昭眨了眨水气氤氲的眼,道,“随便打扮就行,我再睡会儿。”

    声音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软糯。秦氏听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但这事真不能退让,长公主的春宴如何能随意打扮?怕是会让人扣上不敬公主的罪名。

    秦氏强硬地将闻昭拉起来,道,“旁的事都行,这事没商量。”

    闻昭自然不是拎不清的,此时瞌睡也行了,但她仍是想着打扮得不失礼就好,毕竟她重生回来是为了改变国公府的命运,儿女情长的事情她都没有考虑,只是想着不要跟庄起牵扯上就行。

    若是在长公主的春宴上被牵了红线,她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秦氏像是明白了她的顾虑,道,“昭昭放心,以国公府的势力是可以帮你拒绝掉不喜爱的人选的。你若是得了长公主的赞赏,对日后的亲事也有帮助。”

    “昭昭已经十三了,这些事都该考虑了。我们的昭昭什么都好,但是不爱交际应酬,旁人知道得也少。如此,这样的时机就更不能错失了。”

    闻昭知晓母亲在为她着想,只是国公府固然可以拒绝长公主,却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若是长公主一个不高兴在皇上那里指摘了国公府几句,国公府的处境就会受影响,而这样的后果与她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