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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懒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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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父,我有几道题不会。”

    晚餐过后,齐昱抱着自己记录了今日作业的数据板,跑到齐斐身边,拉拉雄虫的衣摆。

    “好,我们去书房。”

    齐斐接过小家伙朝上递着的数据板,牵起幼崽的一只小虫爪子。

    于是在一旁的言只得将还没来得及出口的一句“还是我来吧”吞回肚子里,只摆出一张不太赞成的脸。

    “正好我也有报告要写。”

    一转头就看见了伴侣脸上的神色,齐斐不禁将拿着的数据板放回幼崽手中,然后伸出空下来的那只手,像傍晚时才捏过幼崽的脸那样捏捏成年雌虫的脸。

    ……嗯,就手感柔软度和弹性来说,还是小虫崽的脸蛋更好捏一点。

    默默在心里做了个不能让对方知晓的比较。

    齐斐边想着,手下边又捏了一下。

    言作为成年雌虫,脸颊的“肉感”自然不能和还处在幼年期的有着婴儿肥的小雌虫相比,但是最近一直严格执行着孕期营养食谱和营养补充方案,在军部有被齐斐特意嘱托过的副官时刻注意着自己营养剂的补充,在家有以雄主的雌父为首的全家虫多重监督。经过了这一番“恶补”,他的脸颊比起孕期最初多少还是丰盈了一些。

    齐斐对于自家伴侣的增肥效果很满意。

    ——如果能再吃胖些就更好了。

    言乖乖任雄主捏着自己的脸,原本的那点不赞成之色也被捏得再无法保持住。

    “问完问题后就好好自己写作业,不要打扰到雄父。”他向正好奇看着他们的幼崽嘱咐。

    “好的雌父,我一定不会打扰到雄父的!”齐昱立即保证道。

    松开伴侣脸颊的那只手又牵回了幼崽的小虫爪,齐斐带着小家伙上楼。

    “在笑什么?”他发现幼崽在偷偷的笑。

    齐昱瞅瞅脚下已经踩到楼梯最上两级的台阶,又回头看一眼已经去忙活其他家事的雌父,确认过自己在这里与雄父说话雌父听不见,他才踮起脚,示意雄父将头低下来一点,“雌父刚才的严肃表情都被您捏变形啦。”

    想想自家雌父被捏着脸还尽力摆出的严肃正经神情,平常对自己来说威慑力十足的神色因多了雄父那只捏着雌父脸颊的手,使本该有的“雌父的威严”消失的一干二净。

    小虫崽说话时都带着笑音。

    “嗯。”学着幼崽说悄悄话似的的姿态,齐斐侧头,也凑在那只小耳朵旁边轻语,“不可以让雌父知道你偷偷笑他,不然他会想多的。”

    成年雄虫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时,带来的听觉冲击十分之大。

    耳蜗深处都像被带着一同共鸣。

    “嗯嗯!”齐昱点着头,有点害羞的把朝向齐斐那面的耳朵捂住。

    他觉得被雄父说了悄悄话的那只耳朵痒痒的,还有点热,仿佛雄父说话间落在上面的温热呼吸半天都没散去。

    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幼崽把小耳朵捂住的动作,等小家伙把手放下来,齐斐看到露出的发红的耳朵尖才了然。

    他揪揪那点变红的地方,“走了。”

    施加在耳朵上的外力轻柔温和,齐昱忍耐住想要再次把耳朵捂住的冲动,乖乖跟在雄父身侧朝继续书房走去。

    ——不好意思再笑雌父了!

    他想着。

    因为他从雄父的话音里也听出了笑意——对于他的举动产生的笑意。

    数据板上被特意做了标记的几道题就初等学院新生的平均知识水平来说,虽称不上简单,但也绝不会归在“困难”一类。更何况齐斐见过自家幼崽入学测试时的成绩报告单,知晓他家的小家伙在哪个水平范畴内。

    轻触在数据板上的手指顿了顿,他看向搬过高脚凳坐在一旁等待“解答”的齐昱。

    显然,幼崽想要做的并不是找他询问这几道题。

    “唔……”

    被雄父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齐昱不自在的在凳子上挪了挪小屁股,“这几道题我确实都会。”

    决定老实交代的他乖乖承认了自己并不是来问问题的事实。

    “雄父,对不起,我说谎了。”

    忐忑着雄虫会因为自己说了谎话而生气,齐昱朝雄父的方向倾了倾身体,见放下数据板看着自己的雄父没有拒绝意思,才让自己更倾斜了些,直到抱住对方的一条手臂。

    他在雄父的手臂上蹭蹭,期望自己的撒娇讨好动作能减缓点雄虫可能会有的不悦。

    然而他的雄父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愉之色,任他抱着胳膊,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原因?”齐斐问道。

    “有不想让雌父听到的话想和您说。”齐昱乖巧的回答了。

    他半边脸贴在齐斐的胳膊上,另外半边向上,对上雄虫看他的目光。

    发现幼崽的语气又和傍晚时一般低落下去,齐斐稍微转了一下坐姿朝向。

    感到雄父与自己隔得更近了些,心头那点忐忑完全放下,齐昱忍不住又在抱着的那条手臂上蹭蹭,他知道雄父在等自己说出那些“不想让雌父听到的话”。

    试图在心底组织一下语言,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也成熟简练,可最后出口的语句还是脱不了稚气的抱怨,“贝塔的雌父在您来之前一直在说雌父坏话。”

    “?”

    听到“贝塔”这个名字,最先在齐斐脑海里冒出的是一只会开坦克的小老鼠,而小老鼠当然不会有“雌父”一说,他仔细在记忆里搜寻片刻,想起来这是和齐昱同班的某只小虫崽的名字。

    “不只是他的雌父,还有……”齐昱皱了一下小眉头,接着报出几个同班同学的名字,然后把脸往雄父臂弯里又埋了埋,“他们几个的雌父,都说了雌父的坏话。”

    傍晚时被雄父的话语带的思维跑偏,一时忘记了这些上飞行器后就想和对方说的事,后来到达军部,看到自家雌父时又想了起来,但当着雌父的面是绝不可将这些气虫的内容说出来。齐昱憋了一整顿晚餐时光,终于找到一个“问作业”的由头钻进齐斐的书房里,得以与雄父单独相处,将这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告诉雄父。

    齐斐对于小虫崽的几名同学尚还有印象,可对于他们的家长,则无法一一与幼虫名对上号,他忽的想起当时被500乘以数倍只“小蜜蜂”包围时,自家幼崽悄悄攥紧了自己衣服的举动,他猜测当时那几只亚雌里恐怕正好就有齐昱提到的这几位家长。

    “他们说了什么?”

    他将手掌覆上齐昱的后背,慢慢沿着脊柱抚摸。

    “他们说雌父懒惰,恃宠而骄,仗着您的喜爱就忘记本分,让您一天早晚都两所学院加军部的来回奔波,不但不体贴您的辛苦,还心安理得的享受,甚至……”

    “嗯?”

    “甚至脸都吃圆了……”

    猛地想起了上楼前雌父还被雄父捏脸的模样,齐昱犹豫了一下。

    他觉得“脸都吃圆了”这一点,好像说的还是没错的。

    那时候懒懒趴在窗台上的他看似什么也没注意到,可经过第一次进化后,能从纷杂声响里分辨出自家雄父足音的听力,又怎么可能没听见那些有意无意传到自己耳中的议论他和他的雌父的声音?

    那些夹带着羡慕与妒忌的话语,原句比他转述给雄父的措辞还要更挑剔刻薄几倍!

    齐昱将那些更难听的评论剃去,不愿亲口说出刻意贬低他雌父的语句,只留下中心思想内容告诉给雄父。

    小虫崽所说的这些内容,恰好和齐斐当时从那些看似关心实则别有所指的话语背后探寻到的东西一样。

    听着前面时黑发雄虫还面色冷然,在听到最后小家伙犹豫着说出的“脸都吃圆了”时——

    齐斐,“……”

    他费了一点力气,把一声猝不及防的“噗”憋了回去。

    他还期望着自家伴侣能够再长点肉更好,脸颊也只是稍微丰盈了一点,结果竟然有他虫嫌他的雌虫“脸圆”?

    没有漏过自家幼崽脸上的纠结神情,他拍抚着对方后背的手移到小家伙脸上,捏捏对方露在外面的那半边脸。

    “脸圆多好捏。”

    被捏着脸的齐昱顿时体会到了雌父之前被捏着脸说话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动了动嘴后发现,这种状况下说话竟然还挺顺溜。

    “他们说,其他家庭里的雌侍孕育期时都生怕营养过度摄入导致身材走形,只有雌父这么放纵自己,一看便知是不守礼数没规矩,把辛苦的事情都丢给雄虫做,只顾自己享受。”

    对方针对的并不是“脸圆”,而是“脸圆”背后代表着的受到的宠爱与安逸。

    自家小虫崽能明白的道理,齐斐自然也明白。

    他收起那一点因觉得荒诞而冒起的笑意,端正了神色,示意幼崽坐直。

    感受到雄父准备抽离胳膊的意图,齐昱放开抱了许久的手臂,随着怀中的胳膊抽走同时坐好。

    他知道雄父一定又要话要对他说。

    “关于‘孕育’方面的事宜,应该算在生理课程里,理应是你的雌父来教导你更合适。”

    齐昱眨了眨眼,“您是说关于‘虫蛋和小虫崽是怎么来的’的问题吗?我们的必修课程里有详细教过这个。”

    “……”

    在幼虫新生的课程里就加入了生理课程,还是必修课,高等虫族的生理启蒙真是……非常早。

    齐斐默默想着,然后微一颔首,将这个话题掠过。

    “我要说的内容并未详细涉及这个方面。”他伸出手指点点眼神有些懵懂的小雌虫的额头,“我想告诉你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所有的雌性,无论雌虫还是亚雌,从孕育初期到诞下蛋的整个过程,对于每一位‘准雌父’来说都非常辛苦。孕育期间的雌性不可能真正‘只顾自己享受’。”

    小虫崽想了想前段时间雌父每天都十分疲倦的样子,对于‘辛苦’两字赞同的点点头。

    “你的老师、课程资料、甚至你的雌父,也许他们都会告诉你怀上一枚蛋对于雌性来说十分重要,是值得喜悦和庆贺的事情。但同时你要知道,怀上一枚蛋,对于雌性来说也将是长达一年的辛苦时光。这一年内会有一个小生命在他们体内与他们平摊营养,甚至抢夺营养,雌父们在孕育蛋时都需要花上许多精力体力,为蛋供给充足营养和精神力,呵护蛋平安长大,直至诞下。”

    “我当年……也在雌父体内和他争夺过营养吗?”

    对于雄父所说的“抢夺营养”十分在意,齐昱问道。

    “是的,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所以我们才全家都督促着你的雌父定时喝营养剂,到点加餐,这些都是为了补充分摊给虫蛋的那部分营养。”

    从小虫崽的脸上看出了愧疚,齐斐摸摸幼崽的头,“不要担心,你的雌父在付出这部分营养的时候是很乐意的,正是这些营养才塑造了一个初生时就健健康康的你。”

    “嗯。”

    齐昱抱住雄父的手,回应的声音里带着丝鼻音。

    “如果用植物来作比喻,雄父大约就是‘播种’的那方,而你的雌父好好收下了‘种子’,以自身为沃土,提供营养供你发芽生长。”

    ……‘播种’这个比喻好像容易想到一些有些歪的地方。

    齐斐停了停,看着幼崽注视着他的眼睛,把歪掉的思维掰回。“虽说虫蛋是在雌性的体内发育生长,但这绝不意味着培养虫蛋就是雌性单方面的事情,雄父并不是只‘播种’后就可以撒手不管,只待虫蛋诞下就行。”

    “雄父……还要照顾着雌父,提供给雌父可以安心培养蛋的外部环境?”

    齐昱想了想他们家目前的现状,犹豫着提问道。

    “对。”

    齐斐为这回答奖励性的亲亲小家伙的额头,“所以不要在意那些话语,要说雄父辛苦,那孕育着蛋的雌父和雄父一样辛苦。但我和你的雌父谁都不认为培养一枚蛋是辛苦的事情,就像你的雌父乐意付出营养分给虫蛋,雄父也乐意付出更多的精力时间来照顾你的雌父和你。”

    幼崽的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羡慕,为雄父和雌父这样辛苦努力着等待弟弟的到来。

    齐斐察觉到了这一分小情绪,他拍拍齐昱的小脑袋,“当初我们也是这样花了一整年的时间。等待着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