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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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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夏初的天气,总有些阴晴不定。

    方才还明月高悬,这眨眼间,便冷风四起电闪雷鸣,隐约是要下雨的前奏。

    三丈高台上,正夜观天象的诸葛亮刘备二人,毫无防备的,头顶上的冠帽便被吹跑了。这大风的天气,没了冠帽,一头长发瞬间就被吹得乱七八糟,好似个鸟窝。二人皆有些狼狈。

    刘备轻咳两声捋了捋长须道:“孔明哪,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你那卦还未算好?”

    诸葛亮淡定道:“快了。”

    刘备又唏嘘道:“不是朕催你啊,朕实在是担忧啊。”

    诸葛亮轻轻摇头道:“主公哪,算卦一事急不来的。”

    虽有孔明安慰,刘备却似还有疑虑。又在高楼上徘徊好半晌,叹息道:“唉,昨夜阿斗重病昏过去,至今尚未醒转。今日夜观天象,又横起大风,莫不是国运衰弱的前兆?”

    诸葛亮劝道:“主公啊,何必多虑。阿斗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从前能好起来,这回也必然能好起来。再说那风,也并不古怪,这时节天气变幻无常,是如此的。”

    刘备道:“孔明说的是。”

    诸葛亮思索片刻,又道:“不过主公啊,说实在的,您对阿斗是该放宽容些,总不能一犯了错就摔啊。前日摔的,昨夜就病了,臣看那病复发哪,怕是摔出来的。”

    刘备点头道:“孔明说的有理,可朕觉着阿斗的病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朕还记得她未满周岁时,便犯过一回啊。”

    诸葛亮提醒道:“主公啊,您莫不是忘了,那回长坂坡,子龙从曹贼手中将她救回来刚放榻上,您就摔了她。摔完就病了,一病就是七八年,至今未好。”

    刘备恍然道:“原来还有这回事,朕倒是记不得了。”

    说罢,将袖子卷起,低着下巴,整个人瑟缩在一起,神情有些悲恸的道:“这风吹得朕浑身冒凉气,想来是陈年旧疾又犯了。”

    诸葛亮望天,长坂坡一战,糜夫人为保阿斗,不拖累赵云投井而亡,怎可能忘?

    那日一摔,怕也有着心疼糜夫人的缘故吧。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终听得诸葛亮道一身:“卦已成。”

    刘备面上一喜,还来不及询问呢,便见一人骑着快马飞奔而来,道:“报主公,小主公醒了。”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诸葛亮摇着扇道。

    “孔明的意思是?”刘备小心翼翼的问。

    诸葛亮眯眼笑道:“自然是卦象极佳,国运昌盛,只是——”

    这声“只是”还未说完,那刘备便已喜不自胜,从高台上飞奔而下。大约是下的太急,一个不察,“咚”的一声,就摔了个狗啃泥。

    险些骨折的刘备:“……”

    只是有些蹊跷——

    诸葛亮摇头叹息。

    .

    小主公病好了,大主公又病倒了。诸葛亮无奈,这军师不好当啊,不仅得治理天下大事,还得照顾君王起居。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刘备:“孔明这几日多辛苦了。”

    诸葛亮低头:“主公放心。”

    刘备道:“那阿斗的病,也劳烦孔明多去看看。”

    诸葛亮诚恳地:“主公放心。”

    刘备:“爱卿不仅才智卓绝,还有悬壶济世之能,真乃国之栋梁啊。”

    诸葛亮谦逊道:“主公过奖了。”

    刘备还要再夸赞点什么,却见诸葛亮一拱袖子道:“主公莫折煞老臣了。再说今日天色已晚,主公还是早些休息好好养伤吧。”

    ……

    刘备的满腔激情言语只好憋在了胸口里。

    出了大殿,诸葛亮浑身一松。心说,这主公哪,年纪一大,就变成了话唠,嘴巴压根闲不住。

    正低头琢磨着今夜所观卦象呢,哪料想天空猛的一声惊雷,打得诸葛亮浑身一哆嗦。

    “轰隆隆——”

    那雷似正擦着他的袍子而过,袍边隐约可见黑乎乎的斑点。

    而脚下的石板,已被炸成了灰。

    “……”诸葛亮莫名其妙。

    不过腹诽一句自家主公,至于拿雷炸他吗?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不过这回没有盯着他,而是远处的一座院子。

    孔明定睛一看,咦,那不是阿斗住的地方吗?

    .

    待他轻摇羽扇,慢慢踱到阿斗住处,已是亥时。

    赵云模糊的身影笔直的守在门口,见他来,恭敬道:“军师。”

    孔明微微颌首,问道:“子龙方才可见天上两道惊雷?”

    赵云茫然道:“什么惊雷?末将一直恪守于此,不曾听过什么声音啊。”

    孔明一愣:“那么大的雷,子龙没看见?”

    赵云老实道:“不曾,别说雷了,苍蝇都没见一只。”

    孔明摸摸下巴,暗道怪哉怪哉。

    赵云问:“军师,可是来看小主公的?”

    孔明道:“是却也不是。不过,既来了,便顺路再号号她的脉吧。”

    赵云点头称是,往前一站,长臂一张,已周到的掀开了门帘:“军师,请。”

    孔明广袖一挥,晃着羽扇走了进去。

    破落的茅屋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孔明往床边靠去。

    七尺宽的竹床上,侧躺着个十来岁左右的女娃娃。

    身材十分瘦小,面容倒颇是秀气,双手紧紧绞在胸前,一双腿脚蜷缩在股后。

    赵云望着她的睡颜喃喃道:“才醒没一会呢,怎么又睡着了。”

    孔明道:“大病初愈,是有些嗜睡,她年纪小身子弱,多睡睡也好。”

    说罢,探出手指,准备去给阿斗号脉。谁知,手刚伸出去,触到她的皮肤,立刻颤颤的弹了回来。

    “好烫!”孔明惊呼。低头一看,白皙的手掌已经被烫红了。

    赵云问道:“怎么了军师?”

    孔明道:“子龙,你摸一摸她的手。”

    赵云依言轻轻一触,亦是一声惊呼。

    孔明负手道:“怪了怪了。

    赵云道:“军师,这是何故?”

    孔明摇头道:“我也不晓得。”

    赵云抓头挠腮,想了半晌道:“军师,该不是又发烧了罢?”

    孔明瞪他道:“子龙啊,你何时见过这般高的烧?”

    赵云道:“不曾。”

    孔明摇头叹气,又满脸疑惑的盯了床上的阿斗半晌,忽然眼里一亮。

    阿斗的胸口那,黑漆漆的一片,是什么?

    想着,便举着扇子,往她胸前一挑,只听“滋——”的一声,羽扇呼呼的燃起来了。

    赵云慌忙道:“军师,你这扇子怎么突然着火啦?”

    孔明眯眼笑起来:“子龙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赵云懵懵道:“怎么回事?”

    孔明淡淡道:“阿斗啊,是被雷劈了。”

    赵云木讷道:“被雷劈了,这怎么可能呢!”

    孔明道:“为何不可?”

    赵云道:“被雷劈了,还能活吗?”

    孔明一指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娃道:“你瞧阿斗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赵云兀自发愣。

    孔明却忽然朗声笑道:“这三国乱世,天下间的怪事多了去,也不少这一桩。”

    说着将火扇踩灭,转了身,嘱咐赵云道:“子龙啊,这两日好好照顾阿斗,我回去给她算一卦,琢磨琢磨究竟是个什么缘故。”

    “嗯。”赵云应了声。

    等过了好一会,诸葛亮走的远远的,他才想起来问:“军师,小主公身上这么烫,怎么——”

    烫,该怎么办呢?

    赵云问张飞。

    张飞不假思索的道:“烫啊,当然喝冷水啦。”

    “哦。张三哥说的有道理。”

    赵云颌首,当日早上就一盆冷水,浇在了阿斗的床头。

    第二天,阿斗身上烫人的温度果然便降下来了。

    只是,病又复发了,感冒,小儿麻痹一起发,高烧不止——

    孔明郁闷不已,明明前夜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又这样了,还能不能安心算卦了。

    赵云一脸无辜的在旁边站着,低声问:“军师,可还治得好吗?”

    .

    因着赵云的这盆冷水,刘禅彻底清醒过来时,已是两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