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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似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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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春末夏初,天朗气清,莺声燕语,绿树青葱,湖泊翁润。

    今日正是四月二十四日,昨日殿试钦定成绩,今日皇帝赏宴,一甲前三名要骑御赐的高头大马游览京城,向世人彰显大晋的英才,绕城一圈最后入皇宫赴宴。

    这一次的三鼎甲尤为引人注意,尤其是探花顾清远,是此次殿试年纪最小的一位,以十五岁的稚龄蟾宫折桂,更因其惊才绝艳、丰神俊朗,被誉为“玉面顾郎”,风头甚至盖过了状元和榜眼,在场的女子几乎都是冲着他来的。

    当日,顺天府派出了众多侍卫维持秩序,侍卫们甚至拿了长枪挡住街道两旁挤满的围观人群,可是仍然挡不住群众们膨胀的好奇心。无论男女老少,都蜂拥而出,准备好好瞻仰殿试前三甲的仪容。

    没过多时,就有一队人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高举大晋旗帜开道,随后当先打马而来的,是一位年约而立的男子,眉目深邃,神态从容不迫;在他身后的是稍稍年轻一些的男子,相貌平常,可是面带和煦的笑容,令人观之可亲。

    正是本次殿试的状元同榜眼。

    而策马紧跟在二人后面的,正是探花顾清远。

    他身着一身竹青色的素纹锦袍,腰系玉带、足蹬朝靴,在灿烂的日光中,愈发显得一张脸庞丰神如玉、光华熠熠,虽然年纪尚轻,可是气势却已然英气逼人。骑在高大骏马之上,说不尽的长身玉立、风华朗朗。

    在场的女子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轻呼。渐渐地,不知道是谁起得头,姑娘们顾不得矜持,纷纷把身上的荷包、绣帕等物朝顾清远扔过去,一时间漫天飞帕,香气弥漫。

    顾清远目不斜视,不疾不徐地跟在前面二人的身后。可是走到一处小楼边,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顾清远抬起头看向小楼上的那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仿佛二人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那个女子也正看向他。四目相对,顾清远忽地展颜一笑。

    这一笑端得是容姿端朗,似乎春光都因他这一笑而变得明媚。在场的人自然注意到了,便顺着顾清远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那个女子将手中的绣帕抛给了顾清远。

    一张翠色的绣帕极轻,在空中飘飘荡荡,顾清远伸手去抓,却不料在帕子抓入手中之后,身子却越探越偏,猝不及防地就栽下了马去!

    ……

    顾清远忽的一下翻身坐起,喘着粗气,胸口不停起伏。他一拭额头,拭了满手的冷汗。

    他怔了片刻方才松了口气,复又躺回床上。想起方才那个梦,他再难入睡,于是便睁着眼睛想事情。

    刚刚的梦,真切的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一般。虽然小楼之上的那个女子并没有摘下帷帽,可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陆欢歌。

    ……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笃定,那人就是陆欢歌。

    自己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想了半天也未果,顾清远索性起身了。顾家崇尚寒窗苦读,是以他的朗月居内一个侍候的丫鬟也没有,唯一的小厮顾迟也只是在他外出之时跟随,平日一应事务,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顾清远收拾妥当之后,便在院中练剑。国子监要求文武双修,他自然也不例外。谁知他不过刚刚练了一招半式,就见院落门前探出一个脑袋:“大哥?”

    是顾汶迪。

    顾清远收了剑,对着顾汶迪微微笑了笑:“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顾汶迪不接话,反倒碎步蹭到他身边,神色有些忸怩,嗫嚅道:“那个……大哥,我有事要告诉你。”

    看顾汶迪这幅模样,顾清远就知道她要说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顾汶迪将昨日在齐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清远,不过就是隐去了自己说的那句“顾家儿媳妇”。

    顾清远越听脸色越沉,顾汶迪偷偷觑着大哥的脸色,心中正在庆幸,好在自己方才并没有全部招了,就听耳畔响起顾清远微微带了怒意的声音:“汶儿,你给我说,是谁把顾陆两家有议亲的打算说出去的?”

    顾汶迪脸色一僵。

    根本不用她说一个字,单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她说的!顾清远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努力做到平静地对顾汶迪道:“你为何要将此事说出去?”

    “大哥你不知道!”顾汶迪看顾清远虽然极力克制,可是依旧掩不住生气的神色,赶忙分辨道,“王家姐姐也看上了阿欢,想说给她哥哥呢!”

    “你还狡辩!”顾清远沉声呵斥,“那话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说的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爱惜自己的名誉,你也替陆欢歌想想好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张扬了出去,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的声誉,岂不是就被你祸害了?”

    “可是……”顾汶迪有些委屈地撇嘴,“大哥你三番两次的救了她,那日还是在湖里,衣裳都湿成那样了……她还能嫁给谁啊?再说了,当日在场的人也不少,就算封嘴,又能封多久呢?”

    “你闭嘴!”顾清远上前一步,低头紧盯顾汶迪的眼睛,语声严厉,“别说陆欢歌年纪还小,就说顾陆两家都没有决定下来的事情,就被你这样宣扬出去了,做事莽撞不思后果,你置顾家的清名与何处?”

    他说到这儿,忽然一阵恍惚,似乎耳畔响起了一句熟悉的话:“……顾家清名?我的新婚妻子死在大婚当晚,父母居然帮着凶手遮掩罪行!这清名要来何用?你们承受着这样的清名,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他正待蹙眉思索,便听顾汶迪在旁边小声咕哝了一句:“能有什么后果啊……”

    “你还说?!”顾清远登时就生气了,“陆欢歌她虽年纪小,可是懂得事一点儿都不少!如果她一旦想不开,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

    顾汶迪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哥,不会吧?!”

    顾清远冷哼一声:“你虽然比陆欢歌年纪大,可是行事不仅没有人家有章法,还不学无术!我听母亲说,宋滦夫人那里,你的课业是最差的?”

    顾汶迪没敢做声。

    顾清远急着要去顾夫人那里将此事告知于她,便也没多训斥顾汶迪,只说了一句“你好好反省!”便离开。

    可是,谁知他刚刚踏入顾夫人的房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陆欢歌,她身着一袭江水白的云纹长裙,莹玉一般的小脸上尤为憔悴,顾清远就怔了怔。

    反倒是陆欢歌看到他先打了个招呼:“见过顾公子。”然后转身对顾夫人道,“多谢夫人招待,宋夫人应该到了,阿欢先去学塾。”

    顾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她便低头缓缓走了出去。

    顾清远直到看不到她的人影,才转过头来,谁知一转过头,就撞进了顾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

    “怎么,心仪人家了?”

    顾清远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顾夫人端起白瓷浮纹茶盏,一边轻轻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边问道:“你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清远有一事相求。”顾清远肃容道,“请母亲对汶迪严加管教!”

    “汶儿?”顾夫人诧异道,“她怎么了?”

    顾清远将昨日在齐国公府的事情,从头至尾告诉了顾夫人。

    顾夫人越听越严肃,秀眉紧紧地蹙在一起。顾清远说完之后,还补充了一句:“汶迪都快十三了,她的婚事马上就要相看起来了,哪能成天这样口无遮拦、孩子心性?该管教就管教,母亲也不能太惯着她了!”

    顾夫人叹气:“我知道,可是汶儿自小身子弱,我和你爹难免就偏疼些,现在的这个性子……唉,真是愁死人了。”她想了想,“昨日那事,汶儿也太离谱了些!这些话哪是能随随便便往外说的?不过现在你爹在外,要不等你爹回京之后,我们再好好商议一番?”

    顾清远点了点头,正准备请辞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娘,方才陆姑娘来找您做什么?”

    “是我听门房来报说她早早就来了,就唤她来说说话。”顾夫人感叹道,“陆家虽然根底浅,可是为人行事却是不差。我同她聊了好几句,她只字不提昨日的事情,可见是个心胸宽大、修养极佳的。”忽而想到了什么,看着顾清远只是笑,“怎么,人还没进门呢,就关心上了?”

    顾清远叹了口气,摇头道:“娘您还是把心思放在妹妹上吧,儿子去国子监了。”说罢行了一礼之后离开。

    顾夫人看着顾清远的背影,撇了撇嘴:“儿子老成持重,女儿天真无邪,唉,怎么反倒是两个极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