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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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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远沉声说完那句话之后,立时拂袖而去了。

    阿欢呆呆地立在原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难道能说自己方才崩溃的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他么?可是……那个人毕竟也是他啊。

    她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只是这一次,她看到面前那个渐行渐远的人的背影,忽然心中涌起铺天盖地的伤感。可是这伤感不过短短一瞬,随即就被从心底生出的愤怒压了下去!

    她方才那句话固然是小人之心了,可是他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自己被他救上来,心中自然是感激的。不过对于要嫁给他一事,虽然经常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不嫁也没关系”,可是心中依旧清醒的知道,如果自己不嫁给他的话,世俗礼法又怎么容许?

    纸包不住火,如果自己嫁给他,当日之事就会被传为玉成一段金玉良缘的美谈;如果自己没有同他成亲,那么落水一事就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得。

    她只是真的不想再同顾清远有任何瓜葛了。

    永嘉公主缓缓走到阿欢身边,目光担忧:“阿欢……”

    阿欢回过神来,从桂香手中接过帕子,低头擦了擦眼泪,声音微哑:“我承认这次是我的错。”

    永嘉公主却压根不提此事:“时辰差不多了,你还想留在顾府听宋滦夫人的讲课么?”

    “想。”阿欢将帕子递给桂香,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要走呢?玉珑想必也快来了,我们等她一同进去吧。”

    ·

    阿欢虽然对永嘉公主说的那般斩钉截铁,可是当她捡了一个靠后的矮榻边坐下之后,还是有些魂不守舍。永嘉公主和权玉珑一左一右在她两边坐下,两人隔着她用眼神交流:“阿欢怎么了?怎么哭过了?”

    “改日告诉你!”

    宋滦夫人尚未来到,屋内的姑娘们就在闲聊。在场的不到十个小姑娘,都是彼此相熟的,除去阿欢她们三个和顾汶迪之外,还有齐国公孙女王娴之、宁远侯之女苏徽、帝师郑国瑞孙女郑蔚然。

    其实这些小贵女之间的来往,也是同府中的政治趋向有关系的。阿欢、永嘉公主、权玉珑她们仨人自小相熟,那也是因为彼此家中政见相同,立场一致。有谁见过哪两家政敌的孩子们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所以说这些小姑娘们从小也受到了耳濡目染的熏陶。

    除此之外,贵女之中还有嫡庶之分。同阿欢她们玩在一起的,自然只有嫡女。虽然卫国公府并无纳妾的现象,可是阿欢记得前世顾瑀就有两房妾室,有一房还生了个女儿,是顾汶迪的庶出姐姐。

    不过今日这样的场合,明显顾府庶女的不得出现的。

    在场七位姑娘,同阿欢相熟的不过只有永嘉和权玉珑,可是因着顾汶迪是前世有交集,也不陌生;苏徽是苏衍之妹,自己喊她做表姐的,虽然来往不多,可是血缘是最亲切的纽带,彼此也不曾尴尬。

    可是对于王娴之同郑蔚然……阿欢就无甚了解了。

    其实这些念头她不过在脑中匆匆过了一遍,也就罢了。她的心思还放在方才自己失态的事情上面。她越想越觉得懊恼:每一次见到顾清远,总会或惊惶或失措,原来那样其实也无妨,可是好么,现在干脆看到他就痛哭流涕了!方才那样的丑态也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还是在别人府里,真是丢死人了!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就见自门口处走进来一位白衣女子。

    她的身上不过是一袭简单的素衣白裳,缓步而来,清瘦的身形更显宽衫广袖,行动舒展,行动间若流风回雪,似有衣带当风。如墨乌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不着钗环脂粉,却轻而易举地攫住众人目光。

    她看到面前几位小姑娘瞠目结舌的模样,微微一笑,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姑娘们好,我是宋滦。”

    王娴之年龄最小,惊讶之后没忍住,不由自主地小声赞叹:“夫人真美啊。”

    这个书房不大,她虽然声音小,可是周围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宋滦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声音又轻又柔:“世风惯以貌取人,这般不好。”说罢之后,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王娴之。

    王娴之名中虽有“娴”字,可是性格最为跳脱,家中又宠得紧,性子甚至比公子少爷们都要无法无天。可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平静无波的目光,就让她羞愧地无地自容。

    王娴之起身,朝宋滦夫人福了一福,垂头道:“学生浅薄,让夫人见笑了。”

    宋滦亲自上前扶起她来,和煦地笑了笑:“无妨,我同你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你们只看到了我的样貌,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若今日我们就来聊一聊,加深一下对彼此的印象。”

    她款款走到众人面前,莞尔道:“这样的课程,我们称为‘博议’,在这个课上,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尽管发问。”

    她看到面前姑娘们跃跃欲试的小脸,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除了不能妄议时政,在博议课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苏徽同她哥哥一样性子活泼,在宋滦夫人话音刚落,立刻起身大声道:“夫人,京中传言您生性谨慎,素来严厉,为何会有这般不实的传言呢?”

    宋滦夫人反问道:“你觉得我严厉吗?”

    苏徽摇了摇头。

    宋滦夫人道:“《战国策》有云,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也就是说,这个世上以讹传讹的事情很多,凡事我们不能一概而论,也不能偏听偏信。”

    ……

    宋滦夫人只为姑娘们上一个时辰的课,一个时辰过后,宋滦夫人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姑娘们都在兴奋地讨论她。无外乎是说什么“宋夫人果真名不虚传”之类的。阿欢心中依旧装着事情,也不想在顾府待下去,便早早找了个托词离开。

    永嘉公主同权玉珑陪同她上了马车,阿欢掀开帘子朝二人笑笑,便吩咐桂香让车夫驱车前行。

    她闭目歪在车内的软榻上,尚在思索今日所见的顾清远。

    今日不是休沐,国子监理应有课,他为何会出现在府中?还会出现在一群女眷的附近?还有今日的他虽然看起来不辨悲喜,可是其中暗藏锋芒的目光……她对顾清远何其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了解他的心思。他那般笃定地说出“你想嫁谁就嫁谁,与我无关”的话,想来定不会同自己再有纠缠了。

    顾清远的骄傲,她从来都是心知肚明的。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鬼使神差地说出来了“攀龙附凤”的四个字,想来是自己如果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也许自己在放弃他的时候,也不会犹豫吧。

    ……不管怎么说,今后自己同他,应该是再无瓜葛了。想来这一世,自己再也不会在新婚之夜枉死,顾家也不会一夕落败。

    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闭着眼睛在想事情,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她只觉得时间越来越漫长,原本行驶平稳的马车却渐渐颠簸起来,心中生出一种渐渐的不祥之感。

    她飞快地掀开了帘子,却惊在了原地!

    原本马车外车辕上的车夫和桂香,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而马车如今正奔驰在两侧都是密林的官道上,看起来已经出了京城!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的树木飞速掠过。阿欢也不知平日里广陵郡主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侍卫去了哪里,只是眼下的情况让她顾不得多想,唯有离开马车,小心翼翼走上车辕,企图拉住马的缰绳!

    她扶住车壁,小心地立在车辕上,正准备去抓缰绳,却不防车轱辘轧在一块石头上,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几乎快要把她甩出去!

    阿欢抓紧了车壁,心中惊恐万分,马车越来越快,周围的景物似乎已经一片模糊,她在车辕上几乎站都站不稳。迎面而来的风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却顾不上这些——因为前方不远处官道有一处拐弯,而这匹马却是没有任何拐弯的迹象,马上就要直直地冲进了密林之中!

    如果一旦进入密林,自己受到的就不说风吹的疼痛了!那些横生的虬枝锋利无比,自己眼下这个位置,定会受伤!

    眼看弯道近在眼前,阿欢顾不得多想,奋力一扑,抓住了马儿的缰绳,向后狠狠一扯!

    马匹扬蹄长嘶,阿欢舒了一口气,本以为已经安全了,可谁知道自己松开缰绳之后,马儿又立刻狂奔起来!

    她被突如其来的速度猛地一甩,狠狠地砸在了马车内的软榻边!

    她顾不得身上疼痛,掀开车帘,准备再次抓住缰绳一试!可是她刚刚掀开帘子,却见身后有马蹄声声,她扭头看去,却见马车后不远处,一个挺拔颀长的男子正如风驰电掣般策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