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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次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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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第二次初恋

    【你抽烟,你喝酒,你却是我的好女孩儿。】

    到云南的第三天,提前吃的红景天还是没让颜珏躲过迟来的高原反应,虽然她的反应仅仅是流鼻涕。

    抽空面前的纸抽盒子,颜珏坐在草地上看离她不远处和她一样流着鼻涕正作画的男学生,算是理解为什么艺术家总会被人们冠上风流倜傥的名号了,真是风流“涕淌”啊……

    抓着手里那张干净的纸巾没用,颜珏走到男学生身旁,“中国水资源再紧缺也犯不着拿鼻涕水和颜料吧,擦擦!”

    接过老师的纸,男学生嘟囔着鼻子,指指画板,“老师,画的行吗?”

    “明暗度再注意下……”

    又指导了学生好一会儿,颜珏匆匆脱身回了住地,再不回,她鼻子就成水龙头。她拿了两包面纸直接下楼,经过厉铮那间房前时,颜珏停住脚。离那天她和他说那番话,时间过去近四十八小时,她却再没见过他,听同事说,身为云南采风点赞助商之一的厉铮,连三餐都是扎西大叔的儿子送去他房间的。

    “想不明白了吧?”颜珏自嘲的耸耸肩,她就说自己哪来那么大运气踩得着一堆叫“一见钟情”的狗屎。

    回到写生区时,弦子的声音正沿着蜿蜒的坡道爬上草地,是藏民在嫁女送亲。颜珏正拿手遮着眼睛朝远处瞭望,她这组的一个女学生背着画板跑到了颜珏身边,“老师,扎西大叔说强巴家的二丫头今天出嫁,我想过去看看,顺便找点素材,在这儿我没什么灵感。”

    颜珏瞧着逐渐远去的送亲队伍,不放心,“你对这里路不熟,别单独行动了。”

    “没事的,颜老师,扎西大叔的儿子次仁带我们去。”女生随手往身后一指,颜珏明白了,原来还有共犯。她盯着还在流鼻涕的男学生,塞去一包面纸,“把人照顾好,到集合时间按时回来。”

    答应的好好的,到时间却不履行,这就是她学生。傍晚回到民居的颜珏看着外面低暗阴郁的天,心里焦急,“我还是去找找吧。”

    扎西的儿媳收好院子里晾的被单走进屋,“再一会儿雨就得下来,再说次仁和他们在一起呢……”

    可次仁媳妇儿的“曹操”还没念完,“曹操”本尊就到了。次仁一身鞭炮的碎屑走进屋,第一句就是:他们回来了吗?

    两个学生就这么没了,作为带队老师,颜珏的本能反应就是出去找。

    “不行啊,颜老师,这天气不到半小时准下雨。”扎西大叔第一个出声阻拦,可性子拗的像牛的颜珏哪听的进去,她现在就想着那两个学生是经她同意离开然后“失踪”的,她必须把他们找回来。拿了套雨具,颜珏往门外冲。就在她左脚跨出高高门槛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等等。”

    颜珏以为厉铮是要阻止自己的,她只是意外他会说:我跟你一起去。

    次仁说,新郎家离他们写生的地方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可颜珏的脚刚踩在软绿的草地上没多会儿,豆大的雨滴就不留情面的朝她身上砸下来。高原地,四周却光秃的连遮雨的地方也没,颜珏硬着头皮还打算往前走,冷不防被身后步履踉跄的人一把拉住,“雨再大点,很可能发生泥石流,先避下雨再说。”

    见颜珏一脸的不信,厉铮指指脚下,“这里是云南,新闻里听的少吗?我不是危言耸听。”

    “不早说。”雨水打湿头发,颜珏遮着脸朝厉铮翻个白眼。厉铮却乐得自在,一手拉着颜珏,脚在前面探着路,“扎西大叔他们说了,你听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厉铮一句话,倒真把颜珏概括的透彻,她咬着唇,不再做声。

    颜珏不知道厉铮是怎么知道那儿有个山洞的,她只知道跟着钻进去时,自己的裙角早被雨水浸了个通透。摘了雨帽,她弯腰拧水渍,雨水沿着收紧的指缝被挤出来,哗啦声中混着高原的泥土味儿,颜珏问,“你之前来过这儿?”

    “嗯。”厉铮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颜珏忙活着手上,分神抬头才发现他脸色不好,白的吓人。使劲把最后一点拧干,颜珏甩甩手走过去,“你怎么了?”

    “耳朵不舒服,不是大事。”厉铮微笑着,眉头却是皱紧的。他说的轻松,但颜珏怎么看不出他的不舒服,“你高原反应了吧!”

    她伸手在厉铮脑门上一试,滚烫的。“发烧还跟我跑出来淋雨,厉铮你自虐有瘾。”

    “彼此彼此。”男人依旧微笑着,说的淡然。她能为了学生雨天跑高原,他一样能冒着医生让他避讳的高原反应来香格里拉寻求那抹身影。

    “几天就适应了。”几天持续的发烧,耳鸣,甚至欲裂的头痛被厉铮一句“几天就适应了”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他一共来过云南三次,一次是耳朵没伤时,一次是伤后。伤后来的那次他就遭遇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高原反应,在那之后医生给他的建议就是高原地区能不去则不去。可他还是第三次来了云南,这次是因为颜珏。

    “你挺适应?”厉铮揉下发胀的太阳穴,靠在山洞岩壁问颜珏,脸上笑意难掩。颜珏耸耸肩,“适应什么,纸抽都用五包了。”

    后知后觉,颜珏总算知道厉铮的笑意从哪来的了,脸上涕泗混雨水,她丢人丢大发了。

    “混蛋!”不知道是骂厉铮的明知不告,还是骂自己的后知后觉,总之颜珏迅速转身时,却发现身上一张纸巾都没带。

    “给。”递来的纸巾那端连着的是厉铮素白细长的手,颜珏吸下鼻子讷讷接过。

    “我感冒也爱流鼻涕,小时候丁昭东还叫过我一阵‘厉鼻涕’。”厉铮的爆料总算消除了颜珏一些尴尬,她擦好鼻子,“那你就让他说了?”

    “当然没有,我俩人打了一架,他输了,‘自愿’接受了‘丁尿床’的称呼。”

    厉铮严肃说话的样子把颜珏彻底逗笑了,可下一秒却她再笑不出来。

    厉铮的声音淡淡的,混在外面犀利的雨声里不仔细听也许都听不清,可他的话却字字入了颜珏的耳。

    “你说你会抽烟,我不吸烟,这个不是问题,我的肺上个月刚查过,还算强大;你爱喝酒,刚好我也会喝,这算得上我们一个共同爱好,也算我的加分项;你说你急了会骂脏话,我急了也会,就是骂的没你那么有水平,”想起“门牌号的典故”,他轻笑两声,目光从一条条搬弄的手指上收回,“还有你说你话少,我也不多,就算俩人一起节能减排,也不会嫌弃对方无聊。”

    厉铮的耳膜被高原的气压鼓的咚咚作响,他睁着眼睛害怕错过她的答复,“在一起吧。”

    早在上大学时文景就和颜珏设想过N种男生求爱的方式。后来,两人毕业了,颜珏和霍东川分手了,文景嫁人了,他们才发现,大学时候的YY离现实很远。

    可现在,当她真的面对一段平白的丝毫不带花哨的表白时,颜珏才明白什么是真的震撼。

    “你抽烟,你喝酒,可你是我眼里最好的女人。”

    爱情是个眼缘的问题,颜珏想不通“不堪”的自己怎么入了厉铮的眼,就像她一样想不通现在自己剧烈的心跳是怎么回事一样。

    她的变化却让厉铮笃定了一件事,就在他把手伸向她时,山洞口又进来两个落汤鸡。“你一个大男生怎么摔的跤比我还多,真是……颜、颜老师,厉先生……”

    事实上,不是所有失而复得都是恰到好处的宽慰人心,至少那两个目睹他们老师脸红的学生就没大招自己老师待见。

    好在那是这次云南之行里的唯一一场雨,经过南风过境般的雨水冲刷后,香格里拉的草更浓绿旺盛。蓝天白云下,颜珏一身羽绒服坐在梅里雪山的山坡上画着远处的风景和……人物。

    厉铮站在半山腰的木屋旁,正和一个藏民说着话。那天回到扎西大叔家,颜珏拜托了扎西大叔请了医生看过厉铮,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医生的药真起了效,从那以后厉铮的脸色慢慢好起来,颜珏也再没听他说过耳朵不舒服。

    譬如现在正春风抖擞朝自己走来的男人,颜珏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之前闭门几天不出的那人联系起来。

    “明天就回蓉北了,刚我联系了梅里雪山这边一位司机师傅,一会儿他带你和你那些学生去独克宗古城看看吧。”厉铮屈身坐在颜珏身边,探头看她刚刚画的画,却没想到被颜珏伸手挡住了,“他们都去过。”

    颜珏的举动没让厉铮在意,他坐正身子,抱膝看着远处悠扬风诵的经幡,“你不是没去过。”

    厉铮对她所有事情的了如指掌她现在已经不感到奇怪了,可当他说出下面一句话时,颜珏还是忍不住吃惊一下。

    “不就是画我吗?不用噎着藏着。”

    “谁画你了,我为什么画你?”颜珏被说得心慌,盖着画布急忙撇清。厉铮也没急,他手伸到颜珏头上,轻轻揉了两下,“我哪知道你为什么画我?觉得我好?”

    “脸大!”颜珏低下头。

    七月天气,本该酷暑,她却一身冬装坐在没一丝铺盖的草地上重温本该只属于初恋的心悸。

    爱情好比卤水点豆腐,颜珏的突然语塞是因为她遇到了能点她的那瓢卤水。

    颜珏还是去了独克宗古城,厉铮说的对,如果不是学生,她绝不愿错过那个地方,只是厉铮没和她一起。走在古城里岁月久远的旧石路上,颜珏叮嘱跑远的学生记得集合的时间,自己则慢慢踩过石板路上一个个马帮人留下的马蹄印。

    她知道学生们都去看大转经筒了,世界上最大的转经筒不仅可以祈求平安吉庆,更保佑爱情,她没去。连刚“上任”的爱人都没带来,保佑个鬼啊。

    不过就算没有爱人,颜珏同样自在,昔日的茶马古道重镇,收藏了1300多年时光雕刻的沧桑痕迹,她沿着石板路一路走走停停,手里的速写本慢慢变厚。

    日头西斜到一个倾角时,颜珏还是走到了月光广场前,避无可避的她看到矗立在最高点的大转经筒,叹口气,她收起速写本,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上去时,颜珏左右看看,竟没看到一个学生,她摸着经筒最下端系的那堆绳子,尝试拉了啦,经筒纹丝不动。

    也是,都说这个经筒要三个大汉使劲才转的起来,她哪拉的动,颜珏自嘲完盯着筒身上的花纹看的入神看,冷不防经筒竟突然转了起来。

    “原住民说三点钟转动的经筒最美,祝福最真诚。现在虽然不是三点,但你来了,我想佛的祝福是一样的。”经筒转了半圈,手拉绳索的厉铮竟意外的出现在颜珏面前,他身后,两个陌生藏民也分别拉着手里的绳子。厉铮朝颜珏伸出手,“等你好久了。第一次来这儿的人,要连续转上七圈,才能把心意告知给佛,颜珏,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云南昼夜温差大,颜珏看看连冬衣都没来得及换、被热的满头大汗的厉铮,吸吸鼻子,,“别把我当支付宝,以后货不对板,没人退款的。”

    “货啥样,我照收不误。”

    那天,在月光古城独克宗,颜珏同厉铮转动经筒七转,鸽子在身边飞起落下两次,厉铮对颜珏许下诺言的期限是——一生。

    可愉悦的心情在颜珏回到蓉北,站在家门前时变的荡然无存。眼前这个被烧的仅剩墙面和铁门的还是她的家吗。一片废墟中,颜珏拎着行李咬着牙,对同样被烧的分毫不剩的妖孽家方向咬牙切齿,“聂文轩,你以为穿个绿豆蛙的平底裤就能随便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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