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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璀错上车,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可以极尽软弱。

    她趴在方向盘上,身心俱疲,只希望时间可以暂停,好叫她可以从这种折磨中抽身哪怕一刻。

    而正当她恍惚时,中介打来了电话,说房子已经找好了买家,对方问今天是否可以签合同。

    听到这个消息,梁璀错振作了一些,她对着车镜,稍微补了补妆,然后发动车子,朝中介处出发。

    *

    合同签约还算顺利,虽然售价低于市价近百分之十五,但因为确实着急用钱,梁璀错也并不计较这些。

    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梁璀错跟中介和买家道了别,然后去银行将钱取出,这就准备去发工资了。

    还是那句话,树木的养护工作不容小觑,她必须尽全力为其保驾护航。

    *

    肖珂和袁梦圆还有姚大宋,作为盎然的元老级人物,这些天一直坚持奋战在‘前线’。

    看到梁璀错终于带来工资,将工人暂时稳住,他们多少松了一口气。

    “老大,你真是太棒了。”

    “你不知道,我们都准备叫大宋去卖身了,好缓解眼前之急。”

    “可不咋地,我正瑟瑟发抖呢!”

    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梁璀错无奈地笑了笑,轻拍了下肖珂,将车钥匙递给她,“我给你们买了下午茶,去拿来吃吧。”

    而她自己,则套上了工作服和手套,准备去检查树干的涂白情况。

    肖珂打开车门,看见千层蛋糕和红豆奶茶,乐得合不拢嘴。

    她将它们拎起,准备关闭车门时,却无意瞄见车座上的售房合同。

    愣了下后,她又仔细看了两眼封皮,再去想那笔资金,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

    肖珂把吃的喝的顺手塞给了姚大宋,然后便急匆匆的去找梁璀错。

    可真看到梁璀错那专注工作的背影时,她心里却一阵发酸,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梁璀错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见肖珂,问:“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会儿?”

    这个女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庞,让人很难想象她究竟承受了多少重压。

    察觉到肖珂的反常,梁璀错定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肖珂只觉得难过极了,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梁璀错,把头埋在梁璀错的肩膀上,像个委屈的小孩一般,哭得嘤嘤响。

    梁璀错愣住,然后有些生疏地用手去抚拍她的背。

    肖珂的个性和她有些许相像,内敛,遇到事也不愿意说,所以她有这番表现,梁璀错多少感到惊讶和担心。

    不过到后来肖珂也没说她因为什么哭,还是梁璀错后知后觉,想起她随手扔在座椅上的那份合同。

    她心里当下一阵动容,再想起许名扬那张已然陌生的脸庞,又觉得有些心酸。

    陪伴她一路走到现在不离不弃的这些战友,和温暖了她一整个年少的亲人,她都想守护。

    *

    结束工作,大家准备返程。

    已是深秋了,凉风席卷而过,梁璀错不由地将身上那件薄毛衫外套又裹紧了一些。

    那边,盎然的成员都已经知道了梁璀错卖房的事情。

    他们围站成一团,情绪低沉到了极点。

    梁璀错见他们不上车,催促,“干嘛呢?还不回家早些休息?”

    见他们不吱声,梁璀错又问肖珂几人,“你们要坐我的车回市区吗?”

    袁梦圆再也忍不住,她红着眼睛冲梁璀错喊:“老大,你怎么这么傻啊!”

    梁璀错一怔,而后抿嘴,不发一言。

    说她傻,可他们也一样吧。

    这段时间,从前他们召集来的志愿者,甚至还有他们的家人,无不发出质疑,纷纷劝他们退出。

    可他们却不为所动,一如既往地相信着她,跟她和盎然一起并肩奋战着。

    想到这儿,梁璀错又忍不住鼻酸。

    她最近总是这样,情绪波动极大。

    对面的姚大宋,心底压抑极了,他抬头看了看暮色的天,忽然开口唱:“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问遍整个世界,从来没得到答案……”

    这歌声不美,甚至带着嘶吼,可配合着当下盎然的境遇,却极具感染力,大家都纷纷地合道:“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被给过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被夺走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你会错过什么……”

    梁璀错瞬间泪目,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歌声回荡在旷野,有不休不止的气势,梁璀错跟上最后一句,嗓子作哑地唱道:“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离开,我曾经坠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不过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冥冥中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是冥冥中,唯一要走的路,她必须要坚定地坚韧的走下去。

    *

    林滉在资料室呆了大半天,顺着1998年的那起事故向前不断寻溯。

    期间,他惊讶的发现,二十年前,梁璀错父亲栽下的那片防沙林也出现了大面积的死亡。

    历史竟然如此相似,林滉不由觉得心惊。

    他当下把相关的报纸复印了一份,然后出发去找梁璀错。

    *

    林滉在资料室呆了大半天,顺着1998年的那起事故向前不断寻溯。

    期间,他惊讶的发现,二十年前,梁璀错父亲栽下的那片防沙林也出现了大面积的死亡。

    历史竟然如此相似,林滉不由觉得心惊。

    他当下把相关的报纸复印了一份,然后出发去找梁璀错。

    梁璀错并没有回家,这接二连三的事后,她连面对许茗瑗都会觉得不自在。

    林滉在盎然的办公室找到梁璀错时,蔡硕磊也在。

    蔡硕磊细心为梁璀错带了一碗鸡汤馄饨,只是嘴上不饶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让我跟我爸爸露宿街头了。”

    梁璀错差些被噎到,她喝了口汤,说:“我会负责给你们租一套房子的。”

    蔡硕磊:“呦,车子也找好买主啦?”

    梁璀错:“……”大爷的。

    林滉站在门口,听见这番话,心下一紧,他没想到梁璀错这边竟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开始后悔没在背后帮衬她一把,但转念又想起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我要的不是英雄,也不是超人,我要的是一个肯与我坦诚相对的人。”

    爱一个人,要坦诚,也要尊重吧。

    *

    蔡硕磊先看到门外站着的林滉,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

    他说,林滉点了点头。

    蔡硕磊撑了撑腰,“得,我还要去收拾行李,先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梁璀错跟林滉两人。

    还没供暖,屋里气温不高,梁璀错手里的馄饨也凉了大半。

    林滉看她吃的无味,问:“出去喝点粥吗?”

    梁璀错摇头,顿了顿,问:“我走之后,你那边有收获吗?”

    林滉坐到了梁璀错的身旁,把报纸的复印件摊开,摆到她面前。

    梁璀错顺着林滉手指的方向往下读,眉头很快紧锁。

    “怎么会……”

    她喃喃说,林滉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梁璀错一时也很难消化。

    “关于你父亲当年治沙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林滉问,梁璀错失神地摇头,“不多,在我们家,我父亲的名字就是一个违禁词。”

    她又重新将报道读了一遍,脑袋发胀,“不太对劲儿。”

    林滉:“什么不对劲儿?”

    梁璀错掏出父亲留下的那本治沙手册,翻开,向林滉展示。

    “报纸上说,防沙林出现大面积的死亡是因为那一年的风沙严重,导致其中的幼林成活率和保存率骤减。可是……”

    梁璀错指了指父亲在那一时段的观察日记,继续,“可我父亲的记录却表明,那片防沙林是两年生的幼林,前两年的存活率都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虽然有些许地段出现了连株整段枯死的情况,但他们都有及时补植,后续的幼苗的生长状况也都算乐观。同时他们也有在周边设置机械沙障,即使那年风沙大,防沙林也不该出现规模如此之大的死亡。”

    林滉仔细读完,表示赞同。

    而他心里不知怎地,总觉得许智和他所创办的新达生化有说不出的怪异。

    梁璀错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问:“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林滉想了下,试探性地问:“关于姨夫你这个人,你了解多吗?”

    梁璀错蹙眉,“你是说……许名扬的父亲?”

    林滉:“嗯。”

    梁璀错:“不了解,你该知道,我和家里不怎么亲近的。”

    这话说得林滉心里一阵疼,他伸了伸手,想揽住她的肩膀,可最终还是缺乏勇气,放下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掏出一沓复印件,递给了梁璀错。

    “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隐情,可所有的事件太分散了,看起来并无联系。”

    梁璀错将复印件里的内容看完,陷入沉思。

    林滉又说:“或许你可以稍微打听一下,问问看当初你姨夫为什么会从新达退出。还有防沙林,当时的情况,你母亲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梁璀错点了点头,神情却是有些懵懂。

    *

    然而真到了要开口的那一刻,却是很难。

    梁璀错兜兜绕绕,许茗瑗打着哈欠,抱怨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梁璀错掩饰慌乱,“没什么,就是偶然知道原来姨夫自己也创办过一家企业。”

    许茗瑗并未有怀疑,“是啊,我听我妈妈说,当时爸爸还获了‘青年企业家’的称号,不过也没用,你也知道姥爷的个性,霸道得不得了。他认为我爸爸既然和我妈妈结婚了,就有义务帮他照顾生意,所以喽……”

    这点梁璀错无从辩驳,她点了点头,而那边许茗瑗已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了。

    她无奈地笑了下,帮许茗瑗盖好了被子,转身去了书房,又去看林滉今天给她的那些报纸复印件。